4-6 回家（1/2）

“……”方休摸摸差点被门撞上的鼻子，有些无奈，孟天雪这种一如既往的敌视他早就习惯了，反正她已经把药拿进去，现在不进门那就晚点再说吧。

至于什么“子澜不想看见你”之类的话，这简直是孟天雪的口头禅，方休本来想当没听见，但他转念一想，却又有些担心方子澜真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这些事情还是摊开来说比较好，可是现在孟天雪在家，方休再上门也只能迎来一顿嘲讽，他低头看了看表，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方休知道孟天雪不是个会做菜的，估计再过一阵她铁定要出门。这中间的时间，方休也懒得再到处跑，索性就在单元楼楼下找了个阴凉地等着。

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将近七点的时候，方休终于看到孟天雪走出单元楼的身影。他也没急着出来，直到看着孟天雪走远了，这才大摇大摆地重新上楼。

要说当位面修补师有什么好处，那其中之一，就是在位面里难免会学到一些平时也能用得上的小技巧，如果是那些早已经会了的，就更是在位面里练得出神入化。

方休四处看看，见暂时没人上下楼，从裤兜里掏出一枚回形针掰好形状插进锁眼里。这技能让方子澜撞见方休是不怕的，只是让孟天雪瞧见，难免又要遭她鄙视念叨。

筒子楼的大门向来不能防盗，不过三两下的功夫，方休就已经把锁给鼓捣开了，他进屋换了双鞋，然后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里。

说真的，这种住处其实跟毛坯房已经差不了多少，一室一厅，连卫浴厨房都得与同层楼的邻居公用。厅里没有什么电器，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头顶一个接了线的灯泡和跟前的一张木桌，他抬眼朝卧室方向看去，那扇关着的门说白了就是个木板加了个把手，一切简陋到连满足基本生活需求都很勉强的地步。

方子澜的医药费是怎样一个天文数字方休是知道的，孟天雪本身还只是个在读硕的学生，让她一个人来承担这个确实太过苛刻。想到这些，方休心里的愧疚感更多，他叹了口气，不再傻站在客厅，抬步向卧室走去。

“哥？我回来了。”方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睡着了？方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完全呆住了——在他站在门口所能看见的三个墙面上，密密麻麻贴满了他们到的照片，方子澜的，方休的，孟天雪的，甚至是方子澜那已经过世的父母的，有人将方子澜从小到大生活的点点滴滴尽数展示在了墙面上，连起来就是他的一生。

除了照片，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可是床上并没人。

然后方休这才惊觉——屋里有股檀香的味道。

这时候方休心里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快步走进房间，转身看向他刚才视觉盲区里的那一面墙，在正中间的位置上挂着一个相框，黑白相片里的那个人目光温和，仿佛正含笑看着走进房间的这个人。

贴着墙面放着一张长桌，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香炉，三支点燃的香烟气袅袅，方休觉得眼睛一阵干涩。

我没有家了。

方休突然认识到这一点。

一直以来拥有的最好的，也是最温暖的东西，终究还是失去了。

在他接下来的生活里，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个位面，那么多个地方，却再也没有他一直挂念着、也始终挂念他的那个。

“你就非得自己戳破？”孟天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没有进门，只是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看着方休的眼神里除去以往的嫌弃鄙夷，还带着一丝怜悯：“我虽然讨厌你，但也同意子澜临终时的话，如果你回来了，就不把他的事情告诉你。与其让你知道真相，还不如让你抱着他还活着，只是不愿见你的误会，去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他不是……？”方休愣愣地看着她，方子澜的副肿瘤综合征会累及神经系统，他的认知会出现障碍，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又怎么会留下这样的话？

孟天雪苦笑了一下：“回光返照……或是别的什么？”

“最后那段时间他还好吧？”

“最后那两三天，他精神好多了，每次稍稍清醒都说想看照片，所以我就……方休，说实话，我都没想过你还会回来。”

“是啊，我怎么就回来了呢……”

“方休，有些事情，子澜不是不知道，可是你固执地不肯挣脱，他又该怎么拉你？他曾经不止一次地问我，要怎么样，才不会成为束缚你的绳索。”孟天雪说到这里，认真地看着方休，“现在你自由了。”

“……”方休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的夕阳出神了一阵，低声道：“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说罢，方休就像逃一般快步离开，孟天雪赶忙追出两步，没能拦住，她愣了一下，连忙跑到卧室去拉开窗户，正巧看见方休离开的背影，扬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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