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2）

文钦到病房看他，见他蜷在病床的一侧睡着，放在被子上的手还捏着右腿的位置，竟揪出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小张拉她出来，轻声说：“让他多睡会吧，凌晨两点突然右腿抽筋，给他按了很久都没用，后来又喘得接不上气，折腾到早晨七点多才勉强睡着。”

见他蹙着眉头浅浅呼吸着，文钦越来越明白，为何他每次生病，总是躲开所有人，假若自己被病痛这么消磨着，恐怕也不忍见到亲友忧虑。

她无法想象之前的每一次的生病，他一个人是怎么捱过来的。

文钦觉得心里像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在飞舞，所到之处全是刺痛。

待他醒转过来时，文钦剥开一粒糖果，想喂进他口里。

展霆向来不吃零食，轻轻躲开了。

文钦捧住他的脸，“乖，是薄荷糖，含着会舒服点。”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听话的吃下那粒糖果。

圆溜溜的糖果在他口里滑动着，缓缓地释放着清凉和甜蜜，从舌尖沁润到喉咙，驱逐着苦涩。

从前，从未有人喂他一颗糖果来抵抗病中的苦痛，现在，这滋味让他着迷。

文钦问：“昨晚，睡得好吗？”

他的声音沙哑，“睡得很好。”

明明知道他在说谎，她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痛。

“想我了吗？”

“想，你一走，就开始想了……”

“那我明天再早些来陪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努力的支起身子，在她唇上留下清凉的印记。

何宇带着颜苓来医院探望他。

他们三人曾是同学，彼此都不陌生，但展霆仍有些介意，不管大家再怎么迁就，他也很抗拒在医院见老朋友。

见文钦洗水果走开的时候，何宇揶揄他：“几天没见你，胡茬都长出来了，看来文钦照顾得不好。”

展霆知他在说玩笑话，笑着反击：“有空担心我，还是担心自己比较好。”

颜苓留一头短发，身材高挑，站在何宇面前几乎与他一样高。

她揪了揪何宇地耳朵，恨铁不成钢地说：“展霆说得对，你就是一点都不着急，去见我爸妈都不敢，当年在学校那股劲去哪了？”

展霆问：“你还没去见未来岳父母？”

何宇揉着发红的耳朵说：“想着等银宏那些事办完就去的。”

展霆说：“银宏的事不用操心了，你就把裴阿姨那副驷马图送出去吧。”

何宇瞪了瞪眼睛，不敢相信地说：“展霆，那可是裴静仪的画，你知道多有收藏价值吗？”

展霆摇摇头：“让它发挥作用，更有价值。”

这些天，他把画廊所有画作都进行了梳理，银宏彭总酷爱骏马图，能迎合他心意的只有几幅，但作者非名家，展霆担心会有所影响。他自己不是不会画，只是从小受困于轮椅，从没亲眼见过大山大河，草原戈壁，笔下根本绘不出骏马应有的雄伟和大气。

于公于私，他都没有道理强留下那副画。

何宇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说。

他们走后，文钦想让他躺下休息，可他忽然一下喘起来，根本无法躺下。

护士给他带上氧气面罩，他又咳了好一阵子，才逐渐缓和下来。

看到文钦在一旁急得掉泪，他顾不得身体虚弱，劝解地说：“别担心，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医生每次巡房你都让我出去，也不让我去医生那里问，每次你都说没事……这些我都听你的，可你病得越来越重，我怎么能不担心？”

“文钦，我只是有些累了……”

“我去问大夫你到底怎么样了。”说着，她便转身离开。

她没看到，展霆落空的手，重重地砸在了床边的护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