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2)
永宁宫寝殿内。
甘贵妃斜躺在榻上, 宫婢们一排排站好, 捧着内务府新赶制的衣裳首饰鱼贯而入, 一个个轮流从榻上经过, 可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也不见贵妃对哪件物品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眼皮抬也不抬, 一副懒洋洋的慵倦神态。
刘嬷嬷气喘吁吁地踏进屋,看到屋内情景,甩甩袖子让宫女们退下, 一个也不留,自己则走到贵妃榻前,俯下身子小声禀告:“奴婢打听清楚了, 陛下可能是用冰过度, 感染上了风寒,不过不算严重, 就是有些咳嗽, 归南王世子入宫探望, 在陛下寝宫住了一宿, 第二日又去了东宫, 据说啊, ”
讲到这里,刘嬷嬷声音压得更低了,有些兴奋道:“世子当着太傅和宫人的面, 将太子狠狠教训了一顿, 太子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内心指不定如何磋磨世子呢!”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事,甘贵妃总算掀开了眼皮,一双细长的眼眸透着咄咄逼人的艳色,嘴唇更是不自觉地挑起:“还有这等事,那位世子爷果真被陛下惯得无法无天了,连太子都敢教训。”
“可不是,”刘嬷嬷忧心忡忡,“外面那些传闻,不可不信啊,再这么下去,就是陛下愿意抬举太子,给他更多的时间,朝臣们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了。”
甘贵妃冷冷一哼:“就那么个窝囊废,再怎么抬举也扶不起来,陛下还不如抓紧时间多多开枝散叶,一年半载,来后宫的次数用两手都能数出来,来了也只是喝喝茶说说话就走,自己不上心,我们这些妃嫔再着急又有什么用。”
内心的恨有多深,话里的怨就有多重。
刘嬷嬷听得心惊胆战,急道:“隔墙有耳,主子万万不可再说这种话了,自从皇后去了,整个后宫贵妃您独大,就连备受宠幸的惠妃也对您恭敬有加,可见陛下心里是有娘娘您的!”
甘贵妃就像听到笑话似的呵呵笑了两声:“他谁也看不上,心里只有他自己,他的江山,哦,还有个宝贝侄儿,自己的亲儿子被害死,凶手畏罪自尽,居然还能顶着皇后的名头风光下葬......”
“我的娘娘,祖宗哦,求您不要再说了,大皇子当年溺水,在场的可不止皇后一人,孰是孰非,谁又说得清白呢!”
刘嬷嬷实在是怕了这个主子,自从大皇子溺亡以后,贵妃受刺激过大,就像换了个人,不爱出门了,成日里无精打采,恹恹不乐,对皇帝也不怎么上心了,皇帝难得来一次,说不到两句话就不欢而散。
当年大皇子早夭,皇帝对贵妃是心存愧疚的,但自古君心难测,皇帝那点愧疚又能维系多久了,等到哪天真的厌了烦了,贵妃好日子只怕是到头了。
刘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可贵妃心结难消,听进去了也做不到,摆摆手示意刘嬷嬷不要再说了。
她和陛下之间的心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一笔勾销的,她失去的也不只这一个孩子,四次流产,用血泪换来的贵妃之位,何其的讽刺,可笑!
“去,挑两名貌美身娇的宫婢,教导她们人事之后送往东宫,务必将太子伺候高兴了!”皇后死得那么早,她这个贵妃也算半个母亲,教孩子成人之礼,也是她应尽的责任。
刘嬷嬷面露忧色,迟疑道:“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就是要送,也该陛下先开这个例,娘娘可不能越俎代庖啊!”
“咱们陛下巴不得呢!”贵妃意味深长的丢下这么一句,心情烦躁,挥手让刘嬷嬷退下,自己翻了个身躺到里侧,面对着墙壁,眼里的怨恨再也不用掩饰,满满溢了出来。
归南王府。
甘侧妃看着宫里内侍扛上来的一大箱珠宝首饰,嘴上感念贵妃恩泽,内心却泛起了愁,不由问道:“贵妃可有口谕,有什么要交代的?”
为首的内侍笑眯眯道:“贵妃得了陛下不少赏赐,想到和侧妃在闺中的姐妹之情,感慨时光易逝,越发怀念旧日情谊,也希望侧妃不忙的时候,能进宫陪陪贵妃。”
甘侧妃听后连忙笑着应诺,内心却不以为然,她和贵妃是堂姐妹,隔了一层肚皮,感情并不亲厚,在闺中也少有往来,这话说出去也就骗骗外人了,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宫里那位也不可能这么多愁善感。
但是,既然对方已经送上门了,她就收着,反正也不吃亏。
等内侍们走了,甘侧妃叫来管事:“你亲自去王妃那里通报,将贵娘娘娘赏赐的事一字不落地呈给王妃,就说我内心惶恐,想求得王妃的意见,收还是不收?”
她从不自找麻烦,但麻烦找上来,她也不怕。
管事办事利索,很快去到王妃院里,交代得清清楚楚,王妃听罢呵呵笑了起来,眼底却未见笑意:“贵妃娘娘赏她的,她收着就是,难道我说不要,她就真的退回去?到时贵妃娘娘怪罪起来,倒还成我的不是了,我可不想讨这个嫌。”
就这么三两句将管事打发出去。
秦嬷嬷等人走了才到王妃身边劝道:“这么些年,甘侧妃以王妃为尊,低调行事,谨慎小心,跟王爷也是不冷不热,未见有多亲昵,不像专宠跋扈的人,王妃其实可以待她宽容些,毕竟子女都这么大了,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呢!”
“她低调,她不邀宠?”王妃呵的一声冷笑,“一子两女,生的孩子比我都多,难道跟王爷说说话就能生出来?”
那还不是您嫌生孩子疼,生完三爷以后长达两年的时间不让王爷近身,这才叫甘侧妃钻了空子,秦嬷嬷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在心里嘀咕。
“说到她就烦,不提了,”王妃很会调节自己的心情,不想听这个,那就换个话题,“那个菀娘现下如何了?可有被世子宠幸?”
长子一晃都要二十了,不说娶正妻,纳个妾室也行啊,总这么孤身下去,传到外面多不好听。
圈里的贵妇们邀约,举办茶话会或是别的筵席,她都不好意思出门,就怕她们问起来,想要攀亲保媒,她却给不出一个准话,若是长子不松口,她食言而肥,只会更丢面子。
“小儿子那边总算是消停了,大儿子这里却是顽症啊,折腾得我心病都要发了。”
王妃捂着胸口,一脸难受的样子,秦嬷嬷立刻给她揉肩捶背,细声轻哄:“王妃也莫太着急,急坏了身子,得不偿失,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世子身边近侍透露的消息,说是菀娘已经搬到竹楼,跟世子日益亲密,时常关屋里半天不出来,想必两人已经成了好事,世子身边的人向来嘴严,肯漏这个风声恐怕也是世子默许的,可见菀娘应该让世子颇为中意。”
王妃听了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声轻哼:“不过是个解闷的玩意,赏给我儿尝尝鲜,也配让我儿中意,莫笑死人了,等世子纳了侧室,她也该识相的自行离去,那样的狐媚子,搁内院久了,也是个不小的隐患!”
“王妃说得对!”秦嬷嬷连忙恭维道,可垂眸敛容,倒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真实情绪。
“啊!”
菀娘一声尖叫,从噩梦中惊醒,面上浸出一层冷汗。
她梦到世子,对她说那些话,一遍遍的重现,然后画面陡转,她又梦到了王妃,王妃高高在上地睥睨她,眼里的杀意不再掩饰。
“你已经没有用处了,世子身边留你不得,识相的就自己了断,莫要脏了我的手!”
王妃的声音那么清晰,说的话那么狠辣,就连脸上的表情也让菀娘心惊不已,感觉不像做梦,像是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以王妃的性情,利用完了就扔,也不是不可能,反正在这些主子眼里,他们做奴才的就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菀娘眼底浮上一层厚厚的阴霾,感觉死亡的阴影随时笼罩在她周边,让她内心焦虑,想防备又没有很好的办法,谁让她势弱呢,头顶压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
“你再这么呆下去,我会以为,你在为我魂不守舍,夜不能寐!”
世子一身白色丝缎寝衣,长发如瀑,赫然出现在菀娘眼前,菀娘冷不丁地又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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