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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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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泠在灵堂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嗓音沙哑,哭到衣襟尽湿,哭到仿佛下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了。

而江晨暄在墙角站了一夜。

五月的风已是温暖和煦的了,在那一夜未断的哭声里却还是令他觉得寒凉。

萧绮已经去了普度庵礼佛,可纵使云居山千里之遥,她的手还是罩在他的头顶,甚至笼罩着晋朝的万里河山。

夺走一个的是她,送回来一个的还是她。可走了的再不可能回来,回来的却不知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她。

他见过她强自镇定,见过她云娇雨怯,见过她一舞倾城,见过她意懒情惰,见过她娇俏灵动,见过她锦心绣肠……独独没见过她失态,更别说这般哭的肝肠寸断,哀痛欲绝,哭得他的心也似乎跟着破碎,疼痛难忍。

沉沉黑夜渐渐到了尽头,章仪宫的烛火一夜无人照看,亮的奄奄一息。

江晨暄头一次真正见到了一天最黑暗的时刻有多么暗沉。

早朝该误了时辰了,可是他迈不动步子。

季黎瞧着天色,急的直冒汗,笼在袖中的手把里衣的袖口揉的比缸子里腌菜还烂。皇后娘娘离宫年余决不能让旁人知道,不然莫说后位,连性命都难保,陛下若今日辍朝必将一起多方猜疑打探,届时只怕密事难守啊!

眼见着天快亮了,季黎狠狠心,在衣服上抹了两把,擦擦手心里的汗,上前一步,躬身提醒道:“陛下,早朝要迟了。”

江晨暄闻言,闭上双眼,鼻中发出声轻“嗯”。再睁眼,伤感困倦已去,深深地看了眼侧殿,仍是只能瞧见跪在殿门附近的宫人的小半身影,转身离去。

再浓黑的夜,尽头也是天明。

东侧殿里头,和慧听着叶清泠的哭声渐渐弱下去,没了力气却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站起身,晃了晃险些跌坐在地,被跪在后边的琼琚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二人对视一眼,快得似乎是不经意的交错,众人抬头时只瞧见琼琚搀着和慧往叶清泠身边走。

和慧在小殿下去世时被罚了整整七日的跪,大不如前,这跪了大半夜难免行动艰难,步履间动静不小,可仍没惊动叶清泠。她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呼天抢地,头痛欲裂。

跪在她身边的桃夭早已止住了哭声,见和慧和琼琚过来,泪眼盈盈地紧盯着她俩。她二人主意最多最好,办事又稳妥,主子不在的日子事事都要经过她们之一的允准,现在只盼着她俩能有法子劝住主子才好。

琼琚扶着和慧站好,在桃夭惊诧的目光中,上前三步,利落地扬手劈在了叶清泠的后颈上,哭声戛然而止,叶清泠软软倒在琼琚怀中。

门口跪着的也都愣住了,没曾想二人竟如此大胆,敢伤皇后娘娘,就算是出于好意也免不了大责罚。

“愣着干什么?还不侍候娘娘去歇息?”和慧轻呵一声,惊醒了怔愣的众人。

商枝与辛夷收到和慧的眼神赶忙上前,似是不经意地拂开了琼琚和桃夭的搀扶,一左一右架起了叶清泠。

琼琚自然而然交了手,还顺带拉了一把仍欲上前的桃夭,退后数步,垂头立于和慧身后,眸光几经沉浮又归于平静。

其余人纷纷行礼退下,各自行事,铺床,备衣,让小厨房的婆子把燕窝粥炖上……

“随我来。”和慧没有回头,抛下一句就往外走,多年来宫中的磨练已是令人看不见她行走间的不便。

琼琚按下一头雾水的桃夭,冲她摇摇头,抬步跟上和慧。她脸上的笑意与往常无二,桃夭却在晨曦恍惚间看到了坦然赴死的随性。

早朝上几位大臣唇枪舌战、唾沫横飞吵得不亦乐乎。

嘉熙八年初,南疆战休;嘉熙九年中,颖州战平。两战虽都大获全胜,但国力消耗不可谓不大,日渐空掉的粮仓就是最好的见证。而去岁春季少雨,秋收不丰,为保民生只得减赋。今年春日里的雨水未见少,不曾想祸不单行,入了夏却多地滴雨未落。

官府这边自然是做足了表面功夫,但娄越的君臣也不是傻子,多多少少得了些消息,再一细想,就陈兵宿城外了。

这段时间的早朝,文臣们吵着赈灾,武将们争着领兵,还时不时互相掺和掺和。前些日子还因着江晨暄的黑脸收敛些,这几日见江晨暄沉默不语,一个早朝怕是比那熙熙攘攘的早市还要乱上几分。

南宫荀前年年末让自家侍郎一口气参了贺、胡、吴三位大人,早与吴复这个心眼小的结下梁子,这会儿文官里就属他两人争得最是火热。

“南宫大人的门生确是才子,可刘大人管理珉州并无错处,怎能说换就换?”

“珉州饥荒已见雏形,还说无错?吴大人可别偏心自家侄女婿啊。”

“天灾岂可怪罪于人?南宫大人没老,怎就开始犯糊涂了!”

“陛下圣德广誉,上天岂会责罚我晋朝万民?吴大人慎言!”南宫荀三句不忘赞誉圣上,还顺带给吴复扣一顶大帽子。

“两位大人可把宿城将士的军粮安排上了?”一边的肖参领可不管珉州归哪家,忧心着前方浴血奋战的众将士,试图把话题扯会自认的正题上。

……

“霍渊年轻气盛,经验不足,攻城有余而守城不足,该由程大人领兵才是。”杜荣辉落马,程永鑫却一挪再挪坐上了兵部左侍郎,只是升职太快,多有流言说其靠的是自家在后宫的女儿,正要军功来把兵部尚书给换下,自然是要让自己这边的人帮着说话了。

“霍氏自打开国便镇守宿城,如今霍家兄妹和叶大公子都已在宿城,何惧他娄越?”霍家兄妹在朝也不是完全无人,再者说安国侯一派表面势微,实则仍旧盘根错节,虽隐藏颇深,但朝堂上总归还是有帮着说话的。

“非也非也,叶大公子夫妻抵挡稜榆小族尚可,怎面对得了娄越一国之力?”有帮着安国侯的,自然也有看不惯安国侯的,时不时插嘴使使袢子。

……

“诸位大人可要盏茶润润喉?”一直撑头漫不经心看戏的江晨暄理了理衣袖,淡淡开口,语声随意地仿佛在询问今天吃了没。

这一句话声音不轻,在这嘈杂的大殿内却仿若海中投石,本该难起波澜,但众人当即便收了声,步履奇快而了无生息地站回原位,躬身拱手,禁声而立。

诸臣垂眉敛目看着光可鉴人的地砖不敢多言,江晨暄却又不再开口,大殿里一时间静的诡异,针落有声。

许久,胆小些的冷汗浸湿了里衣,位高的几个收不住开始跟手下使眼色,另几个顶不住飞来的眼刀准备站出来说话。

就在有人蠢蠢欲动之时,江晨暄懒洋洋地开口,比起方才还要漫不经心些,眸中却隐有厉厉锋芒闪过,不被垂头的众臣所察:“季黎。”

“是。”季黎躬身领命,接过小太监手中明黄的圣旨,展开宣读。

嘉熙十年五月初五,安国侯叶元翰逝世一年零三个月后,帝于早朝宣旨,安国侯嫡次子、珍慧公主驸马、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叶鸿飞,越其一母同胞嫡长兄叶池玑,继安国侯爵位!

满朝哗然!

而江晨暄完全没给他们留下置啄的余地,待季黎读完早已备好的圣旨便直接退朝。阶下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一叹,有什么要说的回去写奏疏吧。

老安国侯与夫人情深意重,府上就只三年前诞下一女的通房丫头赏了妾室的位分,夫人第二胎却又因双生子伤了身子,再未有孕,故而只有二子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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