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曾经(2/2)
柏乐看到了他的回忆,心头一跳,别过头不再看他。她怕下一刻她会忍不住质问,既然相爱,为何还要伤害。
但是她赌赢了,岳安心中还有愧疚,还有爱,只是那些情绪太过微不足道,已经被欲望和仇恨填满。
岳安当真是个可怜人,柏乐想道。
明明人生中最温暖的东西他伸手便可以触碰,却日日在善恶的矛盾中不得安宁。
其实他什么都得到了:岳清的赤子之心、云杉的爱人之心,若是他能迷途知返,柏乐也会原谅他,一家人得以团聚。
然而他什么都失去了:父子生疑、夫妻反目、父女相残、兄弟阋墙。
为什么会这样呢,说到底,还是以仇恨之名行谋权之事罢了。
岳安,如果你肯回头,我还是愿意放下仇恨,喊您一声父亲。
柏乐再次凝神,望进他的心里。她试图将那些美好的记忆翻一遍,让岳安看到,或许他真的会悔悟呢。
那些被刻意隐藏的记忆忽然不受控制地涌出,岳安无比痛苦,良知的拷问不断地撕扯着心脏,他忍无可忍终于大喝一声:“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云杉绞着帕子的手停了停,神色却依旧平静。
柏乐移开了眼睛,看着岳安眼中只剩下冷冷的怜悯之色,岳安则是捂着胸口跌在椅子上。
柏乐的擅自行动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如今,她的身份算是彻底暴露了。
岳清凝眸深思:若是我装作不知情,父王也许会顾及我的感受,不会贸然行动。
总之,这场戏他还要演下去。
他起身去扶岳安,关切道:“父王,您怎么了?”
岳安冷笑着推开他:“你当真不知?”
“父王这是何意?”岳清皱了皱眉,一脸无辜,“难道……您不同意这桩婚事?”
岳安不再多言,看着他的七分怀疑三分歉意:“你当真要娶她?”
“是,此生此世,唯她一人。”
岳安闻言沉默不语,只抬眼看了看云杉,她依旧面无表情地坐着,对自己方才的失常漠不关心,就好像从来没有在乎过一样……
他突然很后悔为何没有在柏乐回京的路上取下她的心脏,如今,他该如何面对云杉、面对岳清。
至恶之人活得轻松,因为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做尽坏事,不知愧疚:至善之人活得辛苦,因为他们太过仁慈,心上背着太多不属于他们的包袱;不善不恶之人活得纠结,因为他们在善与恶之间游移不定。
纠结半晌,他终是淡然一笑,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
他已经习惯了伪装。
他走到云杉身边,认真端详着她。她的容颜没有丝毫改变,停驻在初见之时。
岳安忽然觉得,在岁月的洪流中,他始终是一个人。
他笑得有些心酸,声音却是温柔,“我身体欠佳,先回去休息,你和孩子们好好玩。”
云杉望见他的笑有些恍惚,她是把那抹心酸看在眼里的,心酸的又何止他一个呢。
“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去看你。”声音依旧平淡。
岳安身形一顿,而后沉默地走开了。
屋内的气氛极其微妙。
恒远暗自叹息,爱与恨的界线究竟如何才划得清?
多年来,岳清虽然早已习惯了父母之间矛盾的爱情,可还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每个人的情绪都无声地落在柏乐心上,那种压抑和沉重让她窒息,心也忍不住在流泪。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读心术是一种负担。
岳清察觉到了柏乐的异样,忽然意识到,现在最痛苦的人是柏乐吧。读心术定然已收下了所有人的痛苦,这些难过的情绪与她自己的痛苦叠加,势必加重百倍。
想到这里,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轻轻拉过柏乐的手,眼中还有些歉意,“你不是很想去皇城看一看吗?今日正好有空,我们一起去逛逛,好不好?”
“好主意,话说我好久没看到小白了,这心里倒是有些想念。”恒远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岳清。
岳清知道,他又拿邙山的事打趣儿了。
柏乐看他们眉来眼去,小声问道:“是那个被我们坑惨的小白吗?”
岳清立刻比出食指靠在唇边,“嘘——小白有些记仇。”
云杉一直注视着柏乐,看到他们脸上总算有些喜色,也附议道:“御花园里的花也该开了,你们去吧。”
“那我们走了,”柏乐挥手告别,趁丫鬟们没注意,悄悄用唇语说了声“阿娘”。
她转身离去之后,没能看清云杉眼中的决绝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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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安是个矛盾的人,他还没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