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各自是(2/2)
云瑾身子是坠落之势,暗器已全都向她射去,莫说她身无功夫,便是有功夫在身,也极难躲避。说时迟那时快,诩俨已经搂住云瑾一转,两个人一起滚到地上。
云瑾觉得手上一阵剧痛,左臂恰被一枚暗器划过,顿时鲜血涔涔而出。
蒙面人已抢到了墙边,便要翻墙而出。衡俨回头瞥了两人一眼,飞身先上了墙头,后至而先发,一掌朝蒙面人击去。蒙面人人在空中,无法躲避,只得使尽全身力气猛的一折,斜掠向他左侧,以图避开锋锐,却仍是被掌风扫中,身体撞上一旁的大树,“砰”一声闷响,身子沿着大树慢慢滑到了园子的外面。
云瑾眼见那蒙面人掉出园子,衡俨也跟着跃出,这才想起回头去看诩俨,瞧见他的腿上、腰上和肩上各中了一枚暗器。
云瑾急忙扶着他坐到床上,他脸上居然还在笑:“青鸟,你同我讲和好不好?”
他还是这副嘻皮笑脸的样子,若放在平时,云瑾一定一笑了之。可这一次,她只是低声道:“我从来就没恼过你。”
她着急诩俨的伤,想要取了烛台细细察看看,可他却死死地拉住她,不许她动。云瑾见他仍是这样没轻没重,不禁狠狠地瞪着他,狠得好像立刻要给他一个巴掌一样。
他很小心翼翼地道:“青鸟,方才是我错了,我不该同你说那些话。”
星光照进窗户,照着诩俨的眼睛,他的眼睛好亮。
云瑾看着他,眼圈却红了,过了很久才勉强笑道:“是我错了,我也不该那样同你说话……”
是不是每一次她要说一些狠心的话的时候,他便要出事?
诩俨笑道:“你同我说什么都行,我对你却一句坏话都不能说。方才亏得我没有赌气走了……”他忽然抬起头:“三哥……”
云瑾回过头来,衡俨正自门外走了进来。云瑾急忙问道:“三哥,捉住那人了么?”
衡俨摇了摇头。云瑾很是诧异:“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么……怎么每次都……”可衡俨只是瞥了诩俨一眼,仍是一言不发。
他不肯说的话,便别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云瑾沉默了片刻,再不说什么了,只是叹气道:“那你瞧瞧五哥的伤……”
衡俨走到诩俨身后,飞快地点了他身上几个穴道,又伸掌贴在他背后,掌力一吐,三枚暗器“叮叮咚咚”地掉到了地上。云瑾正要去捡,衡俨已先她一步,卷到了袖子里。
他从怀里摸出一包金创药,放到了桌上,淡淡地道:“不妨事的。”
可云瑾正忙着在用自己的袖子去擦诩俨肩上的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还浑然忘了她自己手臂上的伤都未曾止住血。
衡俨看见云瑾的眼眶红红的,甚至泪水就噙在眼角。他顿时愣了一下,他晓得她,自从爹娘死后,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轻易掉泪的。
可她毕竟还是为诩俨落泪了。
只因她心中对情义两字,实在看得太重了。
衡俨静静看着他们两人,目光中也不知是落寞,还是无奈。
“不妨事的,”诩俨笑着转过头来。待看到云瑾眼中的泪水,他缓缓收敛了笑容,叹气道:“你方才对我那样又冷又硬,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肯搭理我了。原来你……你的心肠却比豆腐还软比火还热。”
衡俨定眼看着诩俨,脸上的神情很是奇怪。诩俨也扬头在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似乎是很得意又很挑衅的笑容:“三哥,这件事情别叫父皇晓得。”
可衡俨只是盯着他瞧了许久,连应一声都没有,便出了屋子去了。
云瑾瞧诩俨身上的伤口已经微微止血,便去取金疮药。诩俨从怀里取了一样东西递给她:“用这个割开衣裳再敷药。”云瑾认得正是那时他在三镜湖为她取鱼的匕首,接了过来,按照他的吩咐慢慢地上药。
等到伤口处理完毕,她才扶着诩俨,侧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诩俨紧紧地捉着云瑾的手。他本来说有许多话要同云瑾说的,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见到云瑾焦急的神情,他就晓得什么都不需要再说了。
他只要瞧着云瑾,瞧着她为他又紧张又忙碌,想着方才衡俨古怪的表情,他的心里就很轻松,轻松得不知不觉、渐渐阖上了眼睛。
云瑾一直坐在他身旁,看着他闭上了眼睛,呼吸慢慢变得匀长,才轻轻地抽出手来。她拿起了放在床边的那把匕首,悄悄地收到了怀里,推开了门。
屋外月光已黯,星光仍满天。
她明晓得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她仍是想去问一问。她朝着衡俨方才离去的方向,可一路走来,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更叫人奇怪的是,方才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在这堂堂楚王的府宅里,竟然不曾惊动一个人。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既然寻不到衡俨,想来想去,也只能回屋作罢。到了门前,便听到了里面似乎有脚步声,云瑾有些迟疑:“五哥,你醒了么?”
“青鸟,别进来,快走。”只听屋内诩俨高声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