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1/2)
从小到大,惠明都是把自己母亲当太皇太后伺候的,一个外人看来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不知不觉,在无人处,练就了一身讨好中年妇女的十八般武艺。
惠明就用这耐力,成功地把老太太从欣庄给带到了天任里。已是夜晚九点,丰玥倚在墙边,看惠明一手举着手机照亮,一手搀着一个矮小、干瘦、满头银发的老阿婆慢慢往家里走,跟个乖丫头一样。
她看着这温馨画面,手里攥着一片花瓣,手指无意识揉捏挤压,狠狠揉碎了,然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松开拳心,被揉得残破的花轻轻从她手里飘落在地。纯白已经枯黄,红颜开始苍老。
“丰部长!你来接我们啊。”惠明欢欣地喊。
丰玥离开墙壁站直,头上一盏壁灯柔光洒下来,整个将她笼罩。老太太一双比针还尖的眼,一眼看见她敞着的大衣里面一袭旗袍裹身,身材玲珑有致。
第一印象,负分。
老太太从那个年代走过来,太熟悉丰玥这种扮相的女人了。根本就是资本主义毒瘤,典型的她的阶级敌人,还是不共戴天的那种。
于是她喉咙里咕隆了一声,算是打招呼。因为有求于人,第一面也不便不客气,所以把心里对打扮入时的这位小姐的不喜硬生生给压制了下去。
丰玥看她抿紧的嘴巴周围的放射性皱纹,那年轻的时候明显大而圆的眼,如今周围皮肉松弛,全部耷拉着,只剩了一双小小晶亮的眸。
她心算了下,自己比老太太还大十六岁呢,烦,对老太太说:“你看我后面,是什么?”
老太太睁大眼,只觉得丰玥站在一堆混沌不堪的黑雾前面,说:“屁都没有。”
惠明惊讶,“阿婆,你看不见丰部长后面的房子吗?”
“什么房子?没有!”
“丰部长,怎么回事啊?”
丰玥说:“她年纪大了,阳气太弱,识不了阴阳分界,看不见我们办公室,也进不去。”
惠明急了,“那怎么办啊,您不说只有在里面才能跟阴间打通电话?”
“啊。”
“那那个眼药水呢,管不管用?”
“瞳滴子,进阴间的时候才用得上,在这里不管用。”
惠明摸摸后脑勺,“要不要我背着阿婆试试看?我听你说我阳气重。”
丰玥摸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点头,“可以一试。”
惠明于是弯下腰,回头笑,“婆婆,我背你。”
丰玥抱着双臂在旁边看着,惠明推开门,小心地抬脚,还安慰老太太,叫她别怕。
惠明一脚踩进门槛,老太太就陡然失了支撑,仰着向后跌去。丰玥一手带住她的腰,一手推起她的背。她像很怕碰到老太太,一触即放,但老太太已站稳了。
老太太咕哝了声什么,惠民已经大惊小怪地跨出来了,“不行啊,阿婆你还好吗?”
老太太拐杖杵地,恨恨说:“进不去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到了地下不就跟豆子见上了?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夭寿哦。”
丰玥适才摸到她身上松软的皮肉,手心里钻出一把汗。
她抬手探进衣袖里,解下一串手链,递给老太太,说:“拿牢了,一进门立马给我。”
极细一条金手镯,挂着一个小小琉璃珠吊坠,老太太拿过来把珠子拢手心,只觉得手心里好像燃起了一把火,灼烫难当。
丰玥给惠明一使眼色,惠明立刻搀起老太太向门里走去。一进门惠明就喊:“丰部长!还是你厉害!”
丰玥牙关咬紧,立刻从老太太手里拿过手链,扣腕子上。
她眼光一闪,“那当然。”
悄悄摸上后脖颈,摸到一段枯如树皮一样的皮肤,她表情变了变,像烫手一样不敢再碰。
过了好一会儿,再摸上去,又恢复了细嫩水滑。
惠明已请老太太坐在了唯一的一张太妃椅上,给她倒了水,说:“阿婆喝点水,一路上都没喝一口水。”
“我的呢?”丰玥问。
“嗯?”惠明发愣。
丰玥乜他,“我的水呢?!我一天也没喝水。”惠明忙忙进厨房又倒了一杯出来,丰玥探头一看,冷着脸说:“我的玫瑰花呢?我要喝花茶。”
惠明二话不说又倒了一杯玫瑰花茶,丰玥才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凉凉瞟了惠明一眼。瞟得惠明寒毛摇摇欲站,不知道她怎么了,难道是嫌自己把她给忘了?是他的错!丰部长是天,丰部长是地,丰部长是小部员的大太阳,小部员竟忘了围着她转,该死!
“等下丰部长,我给你拿把椅子下来。”惠明忽然看见丰玥没处坐,忙奔上二楼,从他房间搬了一只死沉的太师椅下来。
老太太看着忙里忙外的惠明,在心里重重地唾弃丰玥,小妖精!
岂知丰玥就算是妖精,也是老妖精了。
丰玥叫惠明给她端着茶杯,脱了大衣,把大衣交给他,叫他去给她挂起来。老太太瞪大眼看着丰玥,她穿了件露膀子的旗袍,开叉开得老高,都露出膝盖了!白皙的手臂小腿刺了老太太的眼,她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指着丰玥说:“你……你怎么不直接别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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