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2/2）
宋璃过分沉默了。
她为人沉默寡言，做事中规中矩，从来不出格，成绩不出挑，为人不出头，她是最不容易被记住的那种人，而且小余总当时还没那么看脸，看见宋璃的第一反应也就是，啊，是个美人。
然后就没了。
当然不会剩下什么。
“你是我同桌。”宋璃惊讶于自己还能记住这些多年前的小事，而另一位当事人已经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如何发生的，在什么地方发生的了。
“当时班主任让你坐在我旁边，你第一次来，你什么都没带。”
“我不喜欢坐在窗户旁边，所以是你坐在里面，挨着窗户。”
“你来的时候穿着校服，之后我就再也没看见你穿过。”
余澄道：“三中的校服绝对是我穿过的最丑的一个，料子还不舒服。”
宋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
“你还抽烟，我看见过好几次，你让我帮你看着老师，被我拒绝了。”
“你知道吗？余澄。班主任和我母亲是初中同学，算是有那么一点同学感情，她为了锻炼我说话的能力，”宋璃用了能力这个词，可见当时对她来说，说话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我是班级里的学生会，你没注意过。”
被抢了话的余澄想摸摸自己的鼻子，但是因为没有手，只能作罢。
“我们主管的就是抽烟。”宋璃道：“说起来我真是不称职，你迟到抽烟我从来没管过。”
余澄笑着仰头道：“那时候就这么喜欢我？”
宋璃道：“我懒的开口。”
余澄：“……”
宋璃这话说的一半真一半假，她是不愿意开口，有时候也确实是懒，但和余澄说话，却是有别的理由。
小余总能用三寸不烂之舌和抓迟到与抽烟的学生会交涉，哥哥姐姐大美人张口就来，别人一次上榜，全校通报，就她屡教不改，但是从来没被记下来过。
她实在不愿意和胡搅蛮缠的人接触。
“我书房里有一本，你的。”宋璃道：“有一天学校查违禁品，你是重点监督对象，你就放在我这了，之后……”
“之后？”
“之后你请了半个月的假，然后就是暑假了。”
“再然后，你就转学了。”
余澄沉默了一会，道：“抱歉啊，我有几年一直是在转学中度过的。”
宋璃道：“我知道。”
“我还给你拍过一张照片，就是夹在里的，你看过。”
“你知道我看过？”
“照片放的角度不一样了。”
余澄一时无语，过了一会，才道：“你观察的真实细致。”
“也不算是我给你拍的，应该是我给花拍的。”
“三中的花开的真的很不错，我调整了半个小时的角度，又要避开行人，费了半天的事，最后找了一个还算满意的位置，你就过来了。”
“然后你就被我的美貌震撼到，手都抖了？”
宋璃摇头道：“不是，你吓了我一跳。”
“哈。”
不得不说，宋璃这个暗恋故事一点都不浪漫。
“我当时正在聚精会神的拍花，突然有人过来，我真的吓了一跳。而且我是跪在地上的，挺尴尬，我正要站起来，然后就碰了一下，就把你也拍进去了。”
“效果真的不太好，你也看过了。”宋璃由衷地说：“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拍过最难看的照片之二了。”
“那你为什么要留着？”
宋璃道：“忘记删了。”
之后学业繁忙，她就把相机扔在了家里，忘记里面还有照片。
再看见也是毕业之后的事情了，相机还能用，洗出来的照片里除了三中娇艳逼人的花，还有花中人。
只不过太模糊了，不太好看。
“我洗出来的时候也是个意外，我让别人帮忙洗的，对方全都洗了出来，包括这张。”
她笑了笑，道：“那时候我才知道，这是我唯一一张，关于你的照片。”
听完之后觉得有点苦，有点涩。
余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尤其是主人公一方是她的时候。
“我在美国念的大学，这你也知道，之后我去加拿大做了交换生。”
“我也在。”
“对，你也在。”
“意外之喜吧。”宋璃轻笑道：“我本来不指望能碰见你的，我也试图去找过你的消息，但是那时候我才十几岁，没人会把一个小孩，一个母亲死了，父亲续弦，不把女儿当回事，只能被外公接回来的小孩的话当回事，真要是找，别人可能觉得我疯了。”
“我确实有点疯。”宋璃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苦笑道：“我不喜欢学校，因为人太多了，在家里即使有我不愿意看见的人，但是呆在房间里就好了，不见人就可以了，还是很舒服的。”
“但因为你的缘故，那可真是我度过最漫长的暑假了。好长的夏天啊，又热又长。”
“我总幻想着能碰见你，可能在一个随便卖什么的店，或者是一条路，一座桥，都有可能。可是太大了，为什么这么大，这座城。”
宋璃若有所思地说：“在不堵车的情况下，我开不到一个小时的车就能绕完，可我为什么一次都没碰见你过？”
余澄道：“可能是真的运气不好吧。”
宋璃想了想，深以为然，道：“我从小运气都不大好。”
“后来在加拿大，你救过我。”
宋璃道：“你知道吗？你进来的时候，我觉得天都亮了。”
“你在快艇上累的睡着了，我偷偷拍了一张，就是我的手机桌面。”
“再见面是在酒吧里，团建，我被拉去了，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我在对面看见了你。”
“你应该是庆祝什么单身，喝了那么多，然后就被人扔在那。”
“我把你送回去了。”
宋璃看她，道：“你亲了我。”
余澄觉得脑袋嗡了一声，她总算明白宋璃为什么这么执着了，她要是真干了什么，然后全忘了，不怪宋璃记得她。
“我们去了宾馆。”
“别这种表情，我当时成年了，也是主动和你去的，因为你说，你忘了你家在哪了。”
“我把你扶上床，你亲了我。”
余澄道：“我对不起你。”
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她想捂着自己的脸。
“然后衣服脱到一半，我这时候是同意的，你也问过我的意思，小余总上床还挺礼貌的，”宋璃说这话的时候还是这样平静，“你睡着了。”
“不好意思，我……”
宋璃微笑道：“没事。”
这要是没事才奇怪呢！
“我裤子都拽到脚踝了，余澄。”宋璃道：“我看你睡的像条死狗一样，我真的想，我是真的想……”
“想什么？”
“水果刀在床头，你说我想什么？”
余澄长叹一声。
“然后我又放下了，我觉得为别人搭上自己一生不值得，但是当时要是有其他人要捅你，我绝对不阻拦。”
“我坐在那想了半宿，我觉得这样不行，一夜情不行。”
“我不要一夜情。但是这那时候，我凭什么留住你，余澄？”
“凭着这张，你随时有可能腻歪了的脸？”
余澄发誓道：“天地良心，我真的没腻歪过。”
宋璃低低地笑了，道：“之后你在国内看见我，其实是我在看你。”
“我本来就想看你一眼的，但是，余澄，我不甘心，我等了这么久，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带别的女人走。”
“所以你才会答应。”
“对，所以我才会答应。”
“之后，我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
“等会，”余澄不满道：“怎么一到了手段那，你就变成小小的手段了？”
宋小姐背着她用的手段能是小小的吗？
之前讲自己的深情就是如何如何详细，到了手段这，就成了小小的手段？
谁信她只用了小小的手段？
她现在算看的清楚了，宋总白白净净一漂亮姑娘，实际上内里都是黑水。
宋璃笑了起来，笑的格外好听，“简略点说。”
“因为啊，”她道：“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