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2)
又是沐休日, 秦恪邀了傅云琛来府上赏花, 傅云琛着一身锦色常服, 如墨长发用玉冠束起,腰间悬一块羊脂玉佩,整个人看上去沉稳大气, 府里的小丫鬟见了他忍不住回头看几眼。
两人并肩走在竹林的石子小路上,秦恪断断续续问了他几个问题,都是为接下来的做媒埋伏笔。
走到竹林尽头,穿过迂回长廊,又过一石桥, 便到了秦恪的院子, 两人进到暖阁,秦恪先开了腔问:“不知傅兄是否对府上三娘有意?”
傅云琛深深看他一眼, 凝神思量片刻,半晌后才答非所问道:“不知令妹小字是否为妧?”
秦恪颇为诧异地看他一眼, 不置可否:“正是,不知傅兄是如何知晓的,整个侯府,除却已经出嫁的霍秦氏,会如是唤三娘的,独秦老夫人与拙荆而已。”他略顿了顿, 又道:“莫非是拙荆同你提起的?”
傅云琛得到肯定的答案后, 不自主地嘴角上扬, 梦中人是她错不了, 背影身量小字都是一模一样的,如何错的了?“上次牡丹花会,得以见过尊夫人与令妹。令妹性子恬淡、温文尔雅,在下心中倾慕已久,不知令妹可有定下亲事?”
秦恪抬头看他一眼,轻松一笑,旋即又低下头替他添了热茶递给他,语气平平地道:“尚未,府上老太君悯其自幼丧了双亲,孤苦无依,对她的婚事格外小心,现下还未有决断。”
傅云琛接过茶水轻抿一口,一脸志在必得,语气中满是自信地说道:“既如此,还望秦兄替我在老太君跟前说上一二,我回去后会同家里说明此事,不日上门提亲。”
秦恪忽的想起什么,狐疑看向他,问道:“恕我冒昧,不知傅兄为何对舍妹的小字如何感兴趣?”
傅云琛浅浅一笑,垂眸反问他一句:“不知秦兄可有听过一出名为《牡丹亭》的戏?我记忆最深的便是游园、惊梦两出。”
秦恪虽然不爱听戏,不过这篇戏文他却是看过的,大致情节倒还清楚。
“自然是听过的,傅兄的意思是,傅兄曾在梦中与舍妹有过一面之缘?且梦里的一切都十分真实?”
“并非一面之缘,我与她在梦中是心意相通的夫妻。其实即便不能确定梦中之人是她,我也觉着你妹妹合该是我的人,我从未对大历的任何女子像对她这般上心,或许从前我还可以骗骗自己,可是自上回瞧见她去送卫离澈时那满目含情的样子,我承认,我嫉妒了,我嫉妒卫离澈,非常嫉妒,秦小妧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他越说越激动,似要将手里的茶杯捏碎。
秦恪目的达到,含笑劝他道:“舍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待傅兄娶了她回去,她早晚会满心都是你。咱们大历的多的是男女未过面便拜了堂结为夫妻的,这感情不都是婚后培养出来的吗,且傅兄与舍妹也算自幼相识,傅兄无需多心。”
“即便是她不爱我,只要我爱她就够了,洛阳的人都说秦小妧是病秧子,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想拥有她,宠她爱护她,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会视她如珍宝。爱她之前,我正巧也没想过日后要娶妻生子。”
事情既已说定,傅云琛便辞了秦恪归家,将自己决意娶秦筝一事说与傅宏听,而非征求他的意见。
傅宏闻言,气得一巴掌劈在书桌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翅膀硬了是吧,才当上太常寺少卿就如此狂妄了?你当婚事是儿戏吗?洛阳谁家不知长平侯府三小姐是个命数不定的病秧子?姑且不说到时候别府怎么看咱们,你身为傅府嫡子,难道要断了香火不成!”
傅云琛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今天来只是告诉父亲一声,并非是来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你是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总之我要娶她,至于傅家香火,不是还有大哥和你最宝贵的三弟吗。”
“你,你这个逆子!”傅宏挥手摔了一套青瓷茶具,抚着心口一阵咳嗽。
纪氏听到屋里头的响动,从次间往书房走,刚好对上从书房退出来的傅云琛,傅云琛淡淡看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走进书房,就见傅宏坐在书桌前抚着心口动气,忙上前关切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可?是不是云琛又说了什么惹您不快的话了?云琛年轻气盛,嘴里没个轻重,老爷多担待些。”
“你知道这个逆子说了什么吗?他要娶长平侯府的病秧子,不知还有几年活头的病秧子,他是我的嫡子,前途无量,怎能娶一个病秧子为妻,他当真以为蘇夫是那么好当的?”傅宏说着说着,又是一阵急咳。
纪氏眼珠一转,傅云琛执意娶一个无权无势的病秧子,想来是动了真情,只要自个儿助他达成所愿,再对这个病秧子媳妇多点嘘寒问暖,傅云琛少不得要给她些好处,一旦这病秧子去了,傅云琛说不定也会垮下,嫡长子是个读死书不中用的,到时候这傅府还不是她纪氏和她的儿子傅云昊说了算。
不过眼下傅宏在气头上,先稳住他才是紧要,纪氏伸手抚上他的后背替他顺气,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宽慰他道:“老爷莫要动气,老爷您想啊,这自古以来男女成婚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琛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就算他一个人抬了十里聘礼去下聘又如何呢,没有父母在场,长平侯府的老太君是断断不会答应的。”
傅宏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觉得甚是有理,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孙女嫁给一个公公婆婆都不认可的婆家呢,旋即宽心不少,眉头微舒握了纪氏的手语气平和地道:“后宅的事,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只要我和夫人都不松口,看他有什么能耐娶了那个病秧子进门。”
纪氏闻言浅浅一笑,又同他说了不少体己话,见时辰不早,才叫了丫鬟去厨房传饭。
用过晚膳,陪着傅宏往园子里走走消食,满园花色她无心去看,脑海里寻思着什么时候去找傅云琛比较稳妥。
第二天傅云琛处理完公务,满心欢喜地叫人准备聘礼,他不知道女儿家喜欢什么,因此还特地去请教他的大哥和大嫂。
傅云景听说傅宏因为傅云琛要娶秦筝一事大动肝火,想来是傅宏不同意这门亲事,而傅云琛一意孤行,虽然不想打击他,但为了他好,也只得告诉他现实,“二弟,我与你一母同胞,是你嫡亲的兄长,从前你无心男女之事,很多事情你不懂,上门提亲这种事可不是你一个去就能成的,倘若没有父母随你同去,旁人也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这是男方父母不满意自家女儿的作派,将心比心,若你有了女儿,你会放心把她交给一个公婆都不喜欢的婆家吗?”
傅云琛听他说完这一堆,心下登时凉了半截,他说的没错,若无父母之命,秦老夫人是不可能将秦筝许给自己的,傅宏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改变,难道要去找纪氏做交易?
傅云景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是一触,想起他与妻子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见过面就拜堂成亲的,如今不他们过的也算不错,又开口劝他道:“二弟你就看开一些,世间男女,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我同你大嫂成亲前不也没见过几面,现如今不也是过的好好的吗?父亲就是不愿意你娶个病怏怏的妻子,你比我有能力,换个身子骨好些能入你的眼的,父亲应该就不会再阻止你了。”
傅云琛微微皱眉,低声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这件事我自有计较,你无需多虑。”说完径直往自己院子走了。
傅云景暗暗叹口气,自己这二弟的倔脾气真是随了父亲,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且说秦恪在秦老夫人跟前提了傅云琛,秦老夫人早已对他有所耳闻,生的一表人才,乃傅宏嫡妻所出,学识渊博,精明能干,深得庆和帝赏识,坊间传闻他父亲傅宏的政见都比不得他。
只是秦老夫人对卫离澈尚在观望阶段,故而虽然觉得傅云琛是个不错的人选,也不会轻易推翻之前所做的撮合他们二人的一切。
秦恪寻思着要不要把心里对卫离澈的疑虑告知秦老夫人,但见到她斑白的双鬓和老态龙钟的身躯后,到底没有说出来,打算慢慢让秦老夫人把注意力转移到傅云琛的身上。
这一日,秦筝歪在炕上和茗墨打络子,茯苓端了果盘进来,拿了红线过来同她们一起打络子,因见屋里没有旁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同她们二人说道:“姑娘,茗墨姐姐,昨儿晚上我起床小解,看到钰棋在檐下点着蜡烛偷偷写信呢,当时我就觉着奇了怪了,钰棋什么时候学的写字啊?难不成是卫将军叫她学的?你们说她会写字也挺好的,她干嘛藏着掖着啊,奇怪。”
秦筝忽的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你果真看到她深更半夜地还在写信?”
茯苓语气坚定地道:“是啊,我看的很清楚,还有砚台呢,不过她警惕性太强,我还没走近,她就将纸条和笔受了,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在给……”
秦筝听到这里,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道:“别说了,这件事你们先别声张,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先看看她到底是写给谁的再做计较。”
二人见她神情严肃,只点点头,也不言语了。
过了几日,有婆子来报说画春被撵出去后一直郁郁寡欢,如今卧床不起,病的很重,她哥哥嫂子也不管她的死活,连个大夫都不舍得请。
秦筝念及她也是苦命人,拿了二十两银子给那婆子叫她带去送给画春,吩咐定要亲自送到画春手上,注意不要叫她哥哥嫂子拿了去。
那婆子应声走了,秦筝暗叹一口气,这就是画春为刘氏卖命的下场,到头来没有用处了就冷眼看着她被哥哥嫂子欺负。
“姑娘,你的心肠未免也忒好了些,画春做的那些个事不地道,我想着就恶心,她病了你还给她银子,何必呢。”茗墨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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