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畅春园戏台演着单刀会，武旦缠斗，交织如幻，有一瞬让染心分不清何为真假，视线下移，戏台下秀美妇人侧着脸与人说话，眼睛里的笑似沁过桃花水。这是她的母亲，一个永远带着春天温柔气息的女子。

心渐渐安定下来，这不是后来那个鬓染雪霜的妇人，她还有机会翻身。

隔着几排座位的木澄心低着头走了过来，瞥见染心云鬓上还残留着水汽，知她重新梳妆过，惯性讥诮：“无名无份，还眼巴巴跑去争论，也不嫌丢人！”

见染心但笑不语，木澄心皱眉，“我说的是事实，你就是回去找祖母告状，也站不住理。”

染心苦笑，纵观她上辈子，竟连一个交心的闺中密友都没有，就连这个小半岁的堂妹也都向着白皛，做人实在太失败。微叹道：“妹妹说得在理，我为人糊涂，往后还请妹妹多提点，让我少犯些错。”

木澄心可不受她言语蒙蔽，堂姐一直未把她放眼里，不是看不上，而是真真切切眼中没有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发生这么大转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染心道：“白姐姐品貌端庄，我理解堂姐不想被比下去的心，但我觉得堂姐首先要做的是反省自身，而不是在我面前扮大方得体。”

染心不轻不重道：“我见过妹妹和白姑娘说话，那种乖巧可爱模样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好似我们相处模式并不是姐妹该有的。”

木澄心下意识垂头，心似被无形的手掐住，连呼吸也是一顿一顿的，良久道：“我看戏去了。”

这是木澄心第一次落荒而逃，染心笑不出来，白皛的影响力还真是无处不在。

染心的经历比戏曲来得精彩，沉浸不到众人乐趣当中便如千杯不醉一样无趣，悄悄从畅春园退出，沿着彩色石子路慢慢走着。

八月未至，李府的桂花已然飘香，李悦屏不耐听母亲教训，扯着碎如黄金的桂花敷衍回道：“世人皆知今日是祖父大寿，却不知亦是祖母大寿，表哥去给祖母磕头是行孝道，再说我还能管到他头上？”

李夫人蹙眉，“这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铁定是要龙颜大怒的。”

李悦屏不以为意道：“这事若是没有祖父首肯，表哥能去？祖父尚且不忧心，母亲何必杞人忧天？”

被女儿驳了脸面，李夫人满心不悦，“你趁早收了你那点小心思，你的前程你祖父一早就定好了，谁也不能动！你打压白皛给木染心和太子制造机会，小心往后你压不住木染心，届时看你如何是好！”

李悦屏捏了一簇桂花于掌心揉成汁，道：“你们明明知道表哥不喜欢我，为何还要强迫我？”

李夫人并未有休止的打算，下垂眼皮盖不住眼中厉色，“我和你透个底，你祖母这些年一直闭门不出，那是因为她曾经做了一件足以让整个家族灰飞烟灭的事，虽然事情已经随那人死而尘封，但德安长公主与那人生前是挚友，你从德安长公主对你冷眼相待就能参透出，这事到如今都不曾真正了结过。你每靠近余北溟一分，就等于把往事掀起一分，会是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

染心不敢再听下去，屏住呼吸退离。上辈子她从未发觉今上与国丈不和，不过今上薨后，太子对皇后孝顺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皇后对她百般刁难，太子一再劝她忍让，说皇后为他牺牲良多。如今想来，应是今上不同意李悦屏入宫，太子不敢违背，许是还有几分顾及她的意思，所以皇后才刁难她泄愤。

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李夫人口中“那人”是谁，她便暂时放下不管。

宴席散罢，出了汉白玉月亮门便见一名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立在红墙下，秋风卷着他银色长袍，宛若玉树临风，让人盯着不放，也放不开。

木大夫人感觉染心脚步迟疑了一下，笑道：“放心好了，宁大师的笔再珍贵，在你哥哥心中也不如你的。”

是了，父亲偶然得了前朝宁大师制的一套工笔，她与哥哥都想要，最后被她撒娇撒痴得来送给太子……染心吸吸鼻子，抬头微笑，“哥哥。”

木安澜暗觉妹妹有些奇怪，奇怪在何处又说不上来，便觉得是酒意上头的缘故，打趣道：“这几日躲着不肯见我，我还准备得闲把祖母赏我的那块血玉刻成章送给妹妹赔礼，不想妹妹如此便宜我。”

木大夫人佯怒道：“开玩笑也不看地方，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爹回去治你的皮。”

一行人说说笑笑上马车回府，染心试探道：“母亲，今日我突然晕倒，还做了一个梦。梦中仙人说我本应命尽于此，但我与他有缘，便给我续了几十年的寿命，但需要我去白雀庵诵经祈福月余。”

如今的丽妃与皇后水火不容，以后的丽太妃唯太后之命是从，她在后宫被丽太妃制约，家中被许倩倩压迫，她们一家的悲惨有这对姑侄的因。每年的八月初三丽妃都会去白雀庵一趟，后来太后说漏嘴，原来丽妃不过是个替代品，而正主就在这一日逝世的，丽妃去白雀庵一为正主往生灯续油，二为承福。

世家姑娘想弄倒帝王宠妃，简直是痴人说梦，八月初三是她唯一的机会。不成，也只能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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