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02(1/2)
楚碧城带着沈无心一路南下,到了滁州,却没有选择继续赶路进扬州城,反而在滁州的客栈安定了下来。
不过连日赶路,沈无心也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他在这一定客栈,她便一头扎进床上睡死了。
是日日头西下,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洒入,洒在她沉睡的面容之上,刺得她眼睫微颤。
忽然一个阴影挡去了刺目的光线,这下沈无心反而睡不着了。
她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楚碧城蹲在她床前,抱着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不饿吗?”
“吃饭了?”沈无心茫然地盯了他一会,爬起来揉揉眼睛。
楚碧城拧了帕子递给她,“出去吃。”
沈无心接过帕子,擦干净脸——懂了,这家伙又盯上人了。
春寒料峭,街上早早出摊的小贩们熬制着各种驱寒的美食佳肴,走到哪都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听到小贩的吆喝和客人们的聊天声。
两边骑楼绳索交错,绳索上酒旗和漆着清镜书院门派标志的旗帜交错,随春风飘扬。
绳索之上,落日的余晖烧红满天红霞,洒落一地火烧之光,连脚下的青砖路和身上的衣服都像是带着火芒似的。
现在时间还早,离婚宴还有五天。此时在滁州城休整的,大多都是提前到来的宾客。
在这样的盛会提前到来,要么没排面,要么排面大,要么有些不情之请。
没排面的,楚碧城铁定不需要。排面大的,又伴随着麻烦。
沈无心想着,他的目标估计是有不情之请的人了。
楚碧城挑了个卖面的小摊,还从别的摊子点了甜汤带来小摊一块吃,也是执着得要命了。
只是沈无心喜欢喝甜汤,尤其她幼时常在清镜书院呆,对滁州城的甜汤也是十分怀念,自然没有说什么。
反正说了还会被他坑回来,她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了。
沈无心一身黑衣,虽有银色潜纹折射着那红霞的光芒,但她收敛身法,走路一点也不惹眼。
只是她身边跟着一身红衣的楚碧城,是如何也低调不了了。
果然,沈无心刚低头吃了一勺百合莲子汤,抬头便看到了对面坐了一对夫妻。
还是穿着无相派的校服的,那黑衣银纱和夫妻姿态,让人想装不知道他俩身份都难。
“两位也是来参加盟主的婚礼的吗?”那女子看起来二十左右,面容清秀,手上戴着一只玉镯,黑发以三支玉钗绾起。
她得体地朝沈无心笑道,“妾身无相派岳灵儿,此乃我夫君裴恒,不知二位的尊姓大名?”
无相派亲传弟子均修习无相诀,不到七层不得破童子之身。
且他们派义核心本就是反人欲的。
所以无相派亲传弟子多没有婚配,他们俩更是无相派少有的内销夫妻。
只是即便他们一个是掌门的女儿,一个是掌门师弟,依然不便过多出现在弟子视线中,免得影响弟子苦修。
正好裴恒身患顽疾,掌门便以此为由,让他们隐居无相派深山之中。
岳灵儿问话那会,沈无心正舀了一勺甜汤要吃,结果被楚碧城半路截走吃掉,惹来她一瞪,继而才把汤勺扔给楚碧城,有礼地和岳灵儿为此致歉,并道,“无名小辈,不足挂齿,还是莫要脏了夫人的耳朵。”
裴恒在一旁观察他们许久,闻言看了一眼楚碧城,开口道,“可我听说当今武林还有一人也喜穿红衣。”
他年纪和岳灵儿相仿,脸色透着病弱的苍白,身高乍一看与沈无心相差无几。
楚碧城谦恭地道,“晚辈也听说过那位喜穿红衣的前辈,只是他神功盖世,实不是晚辈可比拟的。”
语罢,他顿了顿,似是想了一会才道,“实不相瞒,晚辈乃飞仙教小弟子,此次是内子好奇缠着要来,才瞒着教主先来了,还望二位多多包涵。”
沈无心眉头一跳,先不说那位“神功盖世”的“红衣前辈”,他又知道飞仙教了?还有什么“缠着要来”?“内子”?
岳灵儿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这会一看他忧愁的神态,立马摆摆手道,“我们绝不会泄露你们行踪的,请放心。”
末了又道,“想不到公子看起来这么年轻,便已经成亲了。”
楚碧城颔首,“裴夫人年轻貌美,不也早早成亲了。”
岳灵儿脸带红霞地和他客套了几句,继而娇声责备丈夫,“我们隐居已久,消息不灵通,肯定弄错了。你可莫要再胡说了,这位公子温文尔雅,怎么会是那魔头呢?再说,滁州城如今高手云集,那魔头怎么敢当街跑。”
沈无心本来在专心喝汤不参与他的戏,听到那句“温文尔雅”差点没呛着。
“娘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楚碧城伸手给她顺背,姿态亲昵,接收到她即将咬人的眼神,才勾起唇角一笑,转而问两人,“只是不知两位前辈从蜀中跋涉而来,所为何事?”
裴恒轻咳一声,“灵儿爱玉成痴,扬州又是御赐玉雕师柳辞爱去之地,这回想参礼时顺道来看看,能不能遇上。”
岳灵儿娇嗔地“哎呀”一声,“夫君太见外了,我们此番来,其实是想看看那青鹿图。”
“青鹿图?”楚碧城问,“裴夫人对双鹿宝藏有兴趣?”
裴恒脸色不虞,却不好在外人面前说妻子什么。
沈无心看着心大的岳灵儿,再看裴恒的反应,对他们俩在家里的地位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不过也是,岳灵儿怎么也是掌门女儿,嫁给裴恒,在无相派那老头看来怎么也是下嫁,她都能想象岳灵儿嫁后那老头要怎么对待裴恒了。
“宝藏?我无相派乃世外之人,咳,非要说,也不算穷,妾身对宝藏并无兴趣。”岳灵儿道,“我们是听说宝藏中有长生药,想来向孟盟主求取。”
说罢她看了眼裴恒,垂下眼睫,“夫君久病不愈,妾身实在不忍。”
裴恒伸手搂住她,低声安慰。
沈无心闻言,问道,“不知夫人从何处得知长生药的消息?”
岳灵儿也不避讳,坦白道,“当然是从新娘子那呀,这传闻传到我们蜀中后,我特地......‘借’了爹爹的银鹰,询问了沈二姑娘。”
银鹰是武林盟和各派通讯专用的信鸟,若是用银鹰问得的消息,那么应该是出自沈雪鸢之手了。
沈无心联想沈冕说的陛下拓本,难怪霍银修也来掺和了,原来如此。
只是“长生药”?沈无心在心里笑了一下,不予置评。
裴恒问完楚碧城以后,便一直在观察沈无心,此时见她问了问题,便开口问,“不知这位夫人是飞仙教哪位?”
楚碧城一身红衣,此时虽然天光黯淡,他也能看见楚碧城眼瞳中那一圈碧色。
他可没听说过飞仙教有这等人物。
而这个肖似“楚碧城”的人,身边还带了个少女,让他不得不怀疑。
沈无心莞尔,裴恒倒是问对人了,“我乃飞仙教瑶光长老门下弟子,从‘无’字辈,至于姓名,先生还是莫问为妙。”
她似是害羞般,微微垂首,“我飞仙教中人,只主动向未来夫君透露名字。”
这规矩只是小时候慕容绣捉弄墨某人胡诌的,没曾想事情闹大后,江湖上倒是不少人当了真。
当时大家对飞仙教知之甚少,偏偏这传闻又流传甚广,于是在那时提起神秘的飞仙教,除了圣女,大家便不由想起这一说法。
只是现在飞仙教在江湖频频出没,江湖又不断有新血流入,便没什么人再记得了。
裴恒显然也对这教派有研究的,闻言已是信了九分,再观她面纱下露出的玉手,掩唇咳嗽几声,道,“在下有眼无珠,望姑......夫人莫怪。”
岳灵儿显然知道自己丈夫德性,先是不悦地看了沈无心一眼,再看楚碧城,虽说那人还是一派悠然之相,但她总直觉他因为此事不快,便俏皮一笑企图蒙混过关,“我夫君这性子也是屡教不改了,此番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楚碧城微微一笑,手搂着沈无心带她站起来,对面两人相依一倒,看起来像是醉了。
只是沈无心知道不是,“你这是干嘛?”
她还以为他要从这两人嘴里套什么话,现在看来是高看他了,估计刚才一切只是他无聊所致。
楚碧城一晒,“你没听她说么,的确多有得罪了。”
沈无心想起刚才裴恒令人不适的目光,似懂非懂地跟着他走。
“你刚才说,‘只主动向未来夫君透露名字’?”楚碧城边和她闲聊便带着她在街上走,仿佛只是夜市小市民中的一员,全然不像刚迷晕了两个正派人物的罪魁祸首。
“什么?”沈无心对上楚碧城戏谑的眼神,想起她好像只主动对他提起过自己的名字,没好气地拍开他还搂着她腰的手,“我是碧落道人的门徒,飞仙教的规矩对我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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