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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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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下停车场离开时,天已全黑了,狂风大作,随时会降下暴雨。赵桥不敢久待,立刻按照导航的提示上了路。

因为天气原因,一路上畅通无阻,鲜少有车辆与他同行,导航的机械音是他除了自己的心跳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他像是再也无法忍耐这份寂静似的,打开了车载音乐,让气氛不再那么紧绷。

风非常大,大到他在车里都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力量。

经过某个路口,他等了一个红绿灯的时间,刚在想晚这几分钟会不会出事,前方某栋大楼顶上的金属广告牌就直接掉了下来,声响巨大到让他回过神来后手心都是汗。

自然灾害只是在他面前展现出了破坏力的冰山一角,已足够震慑他。他不敢去想他刚刚距离死亡究竟有多近,不敢想如果再开快一点他现在会是什么样。他神经质地握紧了方向盘,用力到肺都要痛起来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他到严峻生家楼下的时候,空气中的水汽已经浓重到令人不舒服的地步,沉甸甸地压着人的呼吸道。好在严峻生早早替他处理好了门禁和车位,保安很快就放行。

当他站在绝对安全的电梯里,看着倒影里的那个惊魂未定的年轻男人,努力想要做出副镇定模样,但越是刻意,就越是失败。

“叮”。到了目的楼层,他茫然地按下门铃,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点不知所措。严峻生替他开门后并没多说什么,将他带到客厅,询问他外面的天怎么样了,有没有淋雨。

严峻生说了什么,赵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他突然从巨大的后怕和茫然中回过神来。严峻生家里的摆设和他上次来时差不多,灯火通明,和外面的黑云惨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严峻生递给他一杯茶,“慢慢说。”

“我刚刚……”他说了几个字就听出自己的嗓子哑了,“刚刚,前面的广告牌砸了下来,如果没有那个红绿灯……我……”

“没事了。”

严峻生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近了他,在他的额角印下一吻。

很轻、也很短暂的一个吻,和□□没有任何关系,就像在安慰受惊的孩子一样。

“现在没人能伤害你了。”

不知怎么的,赵桥的惶然便少了几分,眼睛里也有了几分神采。

他意识到了他现在是安全的。他在远离风雨,绝对安全的室内,而不是一个人和暴风雨赛跑,行驶在孤独的公路上。

过了一会儿,暴雨终于落了下来,雨点暴戾地拍打着玻璃,淹没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

将他们与世隔绝的狂风骤雨。

台风肆虐了多少天,赵桥就在严峻生家待了多少天。

此次强台风来势汹汹,破坏力极强,把整座城市搅得天翻地覆满目疮痍,新闻里多次播报了因它而起的伤亡事故。

隔天清晨,赵桥和他母亲通电话,说起这个话题。他母亲顾念到他一个人在家,不放心的反复同他确认门窗是否有关好,一个人是否有诸多不便。

“我不在家。”

赵桥省去严峻生的姓名,把自己做过的一系列乌龙事照实说了出来。

“那你现在在哪?”

“在……一个朋友家里。”

她自行理解为陈靖家,又是一通唠叨。赵桥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发表一点自己的看法。

“你许阿姨回国了。”

“谁?”

赵桥皱着眉,半天想不起来这是谁。

“许静云,严峻生的妈妈。”

这样的提示下,他终于想了起来。

他听过这位许女士的许多传闻,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讲,但当时闹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直到赵桥读初中,开始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后还时不时有人说起。

“你见过她了?”

他第一次见她,是她和丈夫一起来他家接严峻生回家。她长得很漂亮,很时髦的那种漂亮,烫卷发,化精致的妆,周身有种说不出的高雅气质,和那位严先生走一块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天作之合。

她牵着严峻生,细声细气地同他母亲说谢谢,谢谢他们照顾严峻生这么久。而那位严先生站在妻儿身边,气质儒雅,谈吐温和,看起来不像商人倒像个贵公子。

谁都想不到这样的一对在不到一年后就离婚了,还是这位许女士一下把严家推向了风口浪尖。

再往后她出了国,母亲和她就只有断断续续的联系了。

“没,听其他人说起的。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不过别人家的事,我也不好说太多。”说起旧事,她一阵唏嘘。很快她换了个话题,重新振作起来:“你生日就在下个月,想怎么庆祝?”

“我……”

“不许说不庆祝,你都多少年没在家里过过生日了?”

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她二话不说把他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那就随你吧,我怎么样都没意见的。”

除了他认定的事,其余的只要不超过底线,他一向是纵容的。即使他对操办生日宴会没有半点兴趣,但是看在她如此殷切的份上,他也能够接受。

挂了电话,他出去帮严峻生的忙。严峻生什么话没说,把手中做了一半的活计递给他。

他们都不是什么精通厨艺的人物。第一次看到严峻生研究菜谱时,他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掉在地板上,惹得严峻生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过来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不过是按照严峻生的要求将食材处理好。

餐桌上他不是没有问过严峻生为什么不请个阿姨帮忙。严峻生思索了一会,说他这里以前是有从严家带来的阿姨帮忙做家事,只是几年前阿姨上了年纪,因为身体不好辞职后,他一直没请到合心意的人选,加上他并不怎么常在家里吃晚饭,也就没放在心上。

“有得吃不错了。”

他以为赵桥是在委婉地指出他厨艺不好不如家里的阿姨,眉头皱起来。

见他皱眉,赵桥就知道他误解了,饭后主动帮忙收拾碗筷。

最麻烦的是赵桥没带换洗衣物,解决办法是严峻生让他在自己的衣帽间自己挑喜欢又合适的。严峻生的衣物是按季节定期购置,许多连吊牌都没拆,还是全新。他们二人身量差距不大,顶多是赵桥比严峻生矮了几公分,又更加瘦削。

穿严峻生的衣服,睡严峻生的床上,令他荒谬地产生了一种被对方包养的错觉。

大学时,赵桥不是没有见识过Sugar Daddy的那一套把戏。而等他向严峻生说了这个荒谬的联想后,严峻生不可置信地看他半晌,似乎是想要把他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都在想什么。

“包养?你?还是我?”

赵桥说完才想起,严峻生和那些脑满肠肥的中年富商没有一丁点的共同之处。

“别想那么多,那些人我都不会让他们来我家的。”年长的男人无可奈何地反问,“再说了,包养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嗯?”

话说到最后,上扬尾调里的那点调笑意味,让赵桥掉转开眼睛,欲盖弥彰地不去看他。

窗外的云是透光的灰白色,仿佛下一秒就会放晴,而空气带着雨后独有的清新水汽。

雨还是下,但比起前两天那副天塌下来的架势好了很多,看得出来台风的影响力在逐渐消退。

午饭过后,严峻生进了书房很长一段时间没出来。虽说是假期,但对于他们而言更接近于把工作地点从办公室换到了家里。

工作上的事严峻生从不刻意避讳他,而他通过只言片语拼凑出的答案是严峻生确实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就像昨天晚上,他从梦中醒来,身边的严峻生却仍是醒着,就着台灯昏暗压抑的光线处理公务。严峻生见他醒来,问是不是光太亮弄醒了他。

“要不要我去书房。”

“很麻烦吗?”

赵桥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下床,缓缓坐直了身体。

正好结束的严峻生倦极地捏着眉心,合上笔记本。

“不,我还能应付过来。”

“那你好了吗?”

“嗯。”

赵桥凝视了他半晌,最终是凑上去,替他摘掉眼镜,再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严峻生有几秒钟停滞在原地,不欢迎也不拒绝,任凭赵桥吻着。

赵桥一点点地舔舐着他的唇沿,然后缓慢地分开他的齿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尤其对方这么久都没有回应。

就在赵桥以为他没这个意思,想要抽身离去,突然被男人拽了回来压在身下。

□□过后,他下楼倒水喝,回来时无意中扫过床头柜。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是潜意识里,他认定这里少了点东西。

待到赵桥从回忆里抽身,严峻生刚好从书房里出来。他一眼就看出他换了套衣服,像是要外出的样子。

“我下午要到公司里去一趟,要顺便送你回家吗?”

“不了,我自己能回去。”

估计是真的比较紧急,严峻生听他拒绝就没再坚持。

“那这个你拿着。”

临走前,严峻生将一样东西递到赵桥手里。

赵桥接过来,都不需要细看就知道是什么。

这东西一点都不重,让他觉得沉甸甸难以入手的是这一举动背后隐含的深意。

严峻生把他家的钥匙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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