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六五 休屠王生变(2/2)
其实两部人马很大程度上是奉王之命令而为,忙碌了几日、又过了昨天动荡的一夜,直至此时,才真正思考话里的问题。
见状,休屠王部纷纷丢了兵器,似乎放弃了抵抗。而浑邪王部这边,也无法再以刀刃相向,便也收了攻势,后退了一步。
“你们听我一言,”那骨都侯道,“汉若有心善待我族,又何故在焉支山、祁连山大肆屠戮!况而今我等若迁居河西,周遭皆是汉人异族,汉人当真会善待我族吗?不会使我族男为奴、女为婢吗?一旦至此,有如陷入牢笼,再难逃遁!我部休屠王正是为我等部众考量,才改路至此!”
汉匈世代仇恨,浑邪王部与休屠王部皆是匈奴族群,若说无此担忧是不可能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河西之战当时铁戈碰撞之声惊心动魄,汉人分明是报仇雪恨赶尽杀绝之意。如何此时又同意归顺?莫不成是个陷阱?
清晨将至,本应被朝阳染红的天际,今日重云如盖,黑压压地在头顶流动。天色晦暗,似乎昭示着受降一事不会一帆风顺。
霍去病立在马上、居于队伍之手,面色阴沉地看着远处的浑邪王部。良久,才见王帐掀开,浑邪王手捧两副狼骨制造的匈奴封绶令节向着汉军缓缓行来。虽步履沉重,却也是十分坚定。见状,霍去病微微松了口气,连身下的马也一时舒缓地晃了晃四蹄。
但不久后,降众便现了端倪。
“将军……”霍去病身旁的司马越提醒道。
霍去病挥手令其噤声,眉头一蹙,细细观望起来。只见原应随浑邪王一同行进的匈奴兵马、民众,此时却是踟蹰不前、甚至有人有后退之势。
霍去病当然理解作为降俘内心的煎熬,故而他刻意令汉军不靠太近,只为了给他们一刻喘息之机。然而如今看来,这分苦心是被浪费了。
“将军,我带人围了他们去!”赵破奴说罢,便要挥手令部下跟随。
“不,”霍去病否决,静默了片刻后,又沉声道,“我亲自去。”说罢手势一指,便有几名新提拔的精锐将领自队伍中析出,其中包括已提为屯长的张伍长。
“将军!”赵破奴与司马越异口同声地讶异。虽身旁这位霍将军行军打仗从来不拘于惯例、屡次三番带头冲锋,然而此番,身后仅跟随不到十人?
“那一千骑兵还在浑邪王处?”赵破奴问。
“将军,昨夜浑邪王弑杀休屠王,霍将军听说后便令那千人回营了!”司马越道。
赵破奴急了,他驱马上前:“将军,我随你去!”
“回去!”霍去病驻足回头,“若需实战,阿奴全权指挥!”说罢喝令驱马,如风驰电掣一般带人冲了过去。
那头浑邪王还在步履沉重自怨自艾,闻听对面哒哒马蹄响,抬头便见汉军最高将领冲了过来,一时怔忪。但随即他便听清了身后的异响——那本该跟随他行向汉军的整齐步伐,此时乱哄哄好似灾难现场。他心一惊,回头看去,只见除了身旁随行的几个裨王,其他万人早已退后数米,因霍将带人驰骋而至,此刻竟乱作一团。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闻身侧利刃出鞘特有的哨响,接着冰冷的剑刃便搭在自己肩上。浑邪王颤抖着回身,仰视向高高在上的汉朝将军,只见霍去病此刻怒目而视,战神天威竟令他忍不住心悸,不住哀叹:此时汉军距此尚远、身后数米便是匈奴万众,霍去病仅带人随身便敢深入匈奴军营,若此时反扑,说不定就为王庭立下大功,他也可昂着头颅回漠北复命。可为何,为何此时害怕的,不是这孤身入匈奴营的汉朝将军,反而是他等?
但也不怪,毕竟眼前这个人,曾经率仅百骑兵奔袭千里深入匈奴治地,近距斩杀剿灭二千匈奴兵、活捉斩杀匈奴王室、重臣的人物……那年多个匈奴部落未见其人,便已有闻风丧胆之状。
浑邪王还在思忖,忽闻耳边呼哨声起,接着马蹄踏动、当啷一声,一把匈奴长刀应声坠落,正巧扎进他脚边的土地,距离他的右脚只差毫厘。
浑邪王一个激灵,险些站不住脚。他还未抬头细看,便又闻一声呼啸,接着身后便是一声闷哼、有人应声栽倒。随即又是一片哗然混乱。
“别动!都别动!”浑邪王来不及查看眼前发生了何事,背对着族众便急忙下令。好不容易,将身后纷乱的脚步声稳住,他才抬头细看,只见一位面目冷峻的骑兵刚刚收起弩机,驱马再次回到霍将身后,反应之快、射击之准,令人震撼。他回头,见远远倒地的,是休屠王部的一名骑兵。
“浑邪王。”霍去病威严有力的声音,在浑邪王听来有如催命阎罗。他汗如雨下,颤巍巍应声望去,却见霍去病面色如常,仿佛适才未发生任何意外。
“你可能解释一下?” 霍去病的问责很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