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与不甘(1/2)
一.
后来陌桑和江榆妍分手以后,端午节假期的一天晚上,陌桑曾叫着陈相因一起散步,陌桑把和江榆妍的过往都说给了陈相因。这过往陌桑已经和任存志和郑睿良都说过,只不过从没说详细过,也不愿意说详细;但是陈相因不同,他愿意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陈相因,因为陈相因不会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最多只是开些玩笑;陈相因也知道陌桑不需要别人的意见,所以告诉陈相因就和自言自语是一样的。而且陈相因是一个和陌桑一样心特别重的人,这虽不是陈相因自己的经历,但陈相因一样会深藏在心,不与人言;而且陈相因是一个虽然聪明但经历很少的人,所以他很敬服陌桑,也很感谢陌桑的信任,感谢陌桑愿意和自己吐露真心。
那晚——
“我和榆妍从来没有过多的交集。在初二时因为赵璞才稍识一些,到了初三因为一起复习而更近了一些,也是这时候榆妍和赵璞开始闹矛盾,最后分手。但我和榆妍还一直只是算的上是普通朋友。后来毕业以后我去了中专,榆妍考上了高中;高一的时候我俩还略有联系,我还向榆妍表达过倾慕之意,但榆妍虽然已经不愿再和赵璞和好,却也还不能接受新的感情。最后我只得说:‘逗你玩呢。’结束了那次追求。后来赵璞还找过我,让我陪着他一起去学校找榆妍,我是无心帮助赵璞的,但为了证实自己确实只是玩笑,所以还是去了。那之后我和榆妍就几乎没有过联系,把赵璞的联系方式也都拉黑了。”
“可是天工做巧,我在大一放寒假回家的路上,在一个公交中转站碰到了温芸;温芸说她是和榆妍一起回家的,但是榆妍有些事情就在这一站和温芸分开了,我下车时榆妍刚走两三分钟。我本想这是因为之前自己和她俩人在空间动态上有过一些互动,所以温芸才会向自己提起了榆妍,该不会有其他的意思。可是温芸又说如果榆妍看到了我一定会高兴;这话让我有些迷惑,我奇怪温芸所说的高兴会是什么样的。但我没敢自视过高,我想温芸所说的高兴该是基于同窗之情的。路上温芸还问我大年三十晚上要不要一起聚会,和榆妍,再叫一些其他同学。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个机会,我就答应了。”
“回到家我借着这件事和榆妍在QQ上随便聊了几句,由此开始我俩交集日密。到了大年三十那天聚集了几个之前的初中同学一起去唱歌,我刻意好好的表现了一番阳光开朗;之后的几天总是几个人一起晚上遛弯,一起去朋友家做客,我也借此展示出了自己很多的成熟之处。后来终于有一天晚上其他人都有事,只剩下我和榆妍俩人,天气有些寒冷,榆妍穿的有些单薄,我借此好好献了一番殷勤,我说:‘你蹲这边来。’然后我攥住榆妍的胳膊,把她轻轻的拉到了右边。榆妍问我为什么,我从左向右比划着,说:‘风是往这面刮的。’”
“这样又经过几天的嘘寒问暖、谈思说虑、聊同道异,我也告诉了她之前的所谓玩笑并不是玩笑,我俩才终于水到渠成。”
“最有意思的是我和榆妍有些相同的小毛病,两个人都喜欢蹲着,走累了有凳子不坐却愿意在旁边一蹲;吃饭也愿意蹲着吃,这一点我更甚,我会蹲在凳子上吃。我俩还同样都是杞人忧天的危机主义者;即使是夏天,榆妍睡觉的时候也总是要穿着一件足够遮掩自己身体的衣服,甚至是戴着胸罩睡觉。她说:‘如果地震了,人家把我刨出来,我没穿着衣服,多丢人。’而我作为男生自然不担心这一点。但我小时候总是会想怎样才能聪明的躲开地震,我认为大震跑不了,小震不用跑。所以买房选楼层的时候一定要选顶层,这样楼房倒塌以后自己就被埋在了最上面,是最先被刨出来的。当然,楼房倒塌不会是垂直着倒塌,它是斜着倒的,但是因为重量在那摆着,所以底层还是会被压坏,楼房质量越不好,底下被压坏的层就越多,而且这和它内部的布局也有关系,可能它用的都是真材实料,但是因为结构布局的原因特别容易折,垂直着很结实,但是一斜就不行了,有这种可能。当然了,你可能会觉得说,站得越高摔得越疼,楼房一倒没被砸死先被摔死了。但其实不会,要看你的楼房在哪个位置,因为哪个小区都不会就只有一栋楼,楼倒了会倒在另一栋楼上,而且它倒的时候不会倒那么快,因为有钢筋抻着呢,所以不会有特别大的冲力。而且你要是不选顶楼,楼一躺,你就被旁边的楼压在底下了,更完蛋。”
“对于我的说法,她的反应是付之一笑,我不知道她这一笑是什么意思。所以又强调了一遍自己说的一定是对的。”
“因为是开学前几天才确定了关系,所以很快就开始了同城异地的生活,榆妍比我开学早一天,我为了和她一起去上学,特意头一天把行李都搬到了你家里,让你帮我先带去自己学校。”
陈相因听了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我说的呢,我还以为你就是懒得拿呢。”
“然后我俩一起坐公交去她的学校。我是先上的车,榆妍在下一站上车。到了榆妍等着的站牌处,公交停下;我看着乌泱的一群人挤在公交车门处,胸口立马就酸了起来。我在那群人里找着榆妍,等榆妍一上车,我马上起身去帮她提行李。我刚要回到座位,就看到有一个男生要坐下去,不过那个男生一看到我回来又马上站了起来。我心里暗自庆幸,带榆妍坐到座位上。”
“我俩随便聊了两句话以后就各自坐着;榆妍看着窗外,我看着车厢里数的过来的缝隙。过了一会儿,榆妍伸出手来给我;我看了看她的手心,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榆妍看着我,害羞的笑着,把另一只手也拿了出来,握住我的手;我抿着嘴,脸上没有笑得很开,但心里已经笑开了花,而且心脏跳得飞快;我马上学着也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住榆妍的手。”
“真的,我当时那种感觉,就是特别纯真,就像是初恋——早恋的初恋!特别青涩,牵个手都让我心跳加速的厉害。”
“送了榆妍回到学校,她回宿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我俩就出去散步;溜达到了超市时我想买些点心带回学校,看着那些点心,我的选择恐惧症就发作了。”
“说实在的,哪里有什么选择恐惧症,只是因为穷罢了。我心里打着鼓,尽量不表现的抠搜。”
“旁边的货架是些水果,有散装的和盒装的草莓摆在那里。我知道榆妍爱吃草莓,但那个季节的草莓可是不便宜的;榆妍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她告诉我她不想吃。”
“我自然也不愿意把原因明白的归结于贫穷,我说:‘是,这草莓一看就是打药催熟的,都不是正经形状。’但这话说的我特别心虚,我都不敢看她。”
“但后来我俩在休息区待着的时候我还是借口要去买面包跑了回去,给自己买了面包,给她买了一盒草莓。榆妍的眼睛像两颗水晶一样通透光亮,抬着头,像是动漫里面常用的感动表情一样看着我,说:‘你是骗我要去买面包,然后特意回去给我买草莓了啊。你真好。’她的反应让我很是佩服和欣慰。这要是换一个人,换一个情商低的,很可能就会生气甚至吵起来,会骂我是打肿脸充胖子之类的。”
确实是会有这种情况,但陈相因心里觉得陌桑还是太悲观了。而且后来陌桑遇到的女生也都证明了这点,像陌桑所担心畏惧的那种女生是极少数的。
“说真的,我现在都还不能确定我那样做到底对不对,虽然就她当时的反应来说结果是好的。”
“出去超市门口,我就转身抱住她,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我没好意思和她接吻,而且她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很欣慰我会害羞,说明我对待她是单纯的,我是真的喜欢她。至于她的害羞,我也从无疑虑,包括说后来我知道她不是处女,我也丝毫不怀疑她当时的害羞。但是,说真的,我说是对她单纯,但我每次和她待着一起时都会□□,几乎是无时无刻。我脑子里也没想什么,但就是——不是有这么个说法吗——男人因性而爱,愈是想抱上床的,就愈是爱的深的。而且我和她在一起,尤其是坐在一起的时候,总想睡觉,老是困的,感觉只要往她肩上一靠,马上就能睡着。”
当时听他说完这句话陈相因就想起了他和兰流婉。两个人第一次正式见面就亲在了一起,现在倒说起自己害羞来了。不过当时他刚和榆妍分手两个月多些,陈相因就也没再说什么,甚至连一句玩笑都没有,只是投以沉静认真的眼神听着,而且陈相因也确实愿意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女人分手后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放下,男人分手后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拾起。”陌桑刚刚分手时真的看不出伤心,说起榆妍时也是淡然一笑,怎么看都是真正放下了的。可两个月以后说起这过往时却是一副黯然失魂的样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吸烟,就像一刀一刀的在割自己的心脏。
二.
“后来我俩之间的故事就和一般的情侣别无二致了,每天早上道早安,白天或多或少的闲聊两句,晚上一起玩游戏、视频,然后道晚安。值得提及的是有一次榆妍来学校找我了,而且特意没有告诉我,想给我个惊喜,这样还闹了一个小误会。”
陌桑说起这件事时很是神往,他说:“那天是我先说要去找她的,但是她说她有事,我还很失落。然后聊着聊着我就有种感觉,我觉得她可能会来找我;不知道是她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了什么情感被我捕捉到了;还是,只是我自己经常性的痴心妄想。虽然没什么明显的依据,但我还是把她要来这件事当成真的了,后来和她聊天我都是在保持着装作不知道她要来的状态;但其实我也确实不知道她要来,你理解吗?就是很奇怪这种感觉,明明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理由,但我就是认为她要来,只是感觉。然后我就计算时间,我觉得她应该要一两点钟才能到,我也有点困了,我就告诉她我要睡觉。睡了有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她给我发消息,问我睡醒了吗,我说我还困着呢;我确实还困着呢,但是我也是故意这样说的,我以为她应该是到了你知道吗,就想逗逗她。然后她果然说她来了,当时我的感觉就是——说不出来,有点惊喜,但我的意识又是明知道她要来的。后来见面了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到了,我说我要睡觉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她特意等我睡醒了才告诉我。”
说到这最后一句话,陌桑的情绪突然变的特别低落。陈相因感觉陌桑是后悔了。
“那天还发生一个小插曲。”
“我们在学校溜达了一会儿,又到我们系找间教室待了会儿;她说她没吃中午饭呢,我就带她到食堂吃了碗面,然后送她回学校;下午冷了嘛,我就说先回宿舍拿件衣服;回宿舍路上我把我和我妈的聊天记录给她看;就是我和我妈说,我搞对象的事谁也做不了主,她和我爸只有支持得资格。我告诉她们,要是管我,她们就说不定是不是我爸妈了呢。肯定不是原话啊,但意思是这个意思。然后我妈回了一个——‘嗯,无毒不丈夫。’后来是怎么着,说什么来着也不,反正我就和榆妍说到了人活着没有任何意义。然后她说:‘原来我还不是你活着的意义。’她说话的感觉特别失落,我都能感觉到,感觉空气都湿润了,无法呼吸,全是水气。然后我说:‘实话实说,现在还不是。’然后我就伸胳膊搂她。”
陈相因能想象到陌桑当时听到江榆妍的话的样子,一定是语气冰冷、面若凝霜,向下歪着头、斜着脸又斜着眼的看了她一秒,然后摆正了头来说出那句话;跟着又扬起嘴角、搭下眼角,转过头看向她,抬起胳膊把她往身边搂了一下,手还稍微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胳膊;应该还在这过程中不知什么时候不自主的抬了下眉毛,或者左边,或者右边,或者一先一后的都抬了一下。而至于他所忘记的中间的过渡,该是——“这世界并不美好、人是这世界上最肮脏恶毒的动物、不要把任何人当成自己的支柱,人都是会变的。”这一类的话。
“然后我不是上去拿衣服嘛,因为我没带什么厚衣服嘛,我就套了件薄褂子。她穿的也少,我就说把衣服给她,她不要。说真的,我套上那薄褂子也还是冷,脱下来给她也对她起不到多大作用。而且我也有点私心,不那么想脱,我里边穿得比她薄,想想就冷的慌。而且我要是冻的哆哆嗦嗦的她看着也得心疼不是吗。不过后来我还是把衣服给她了,因为我看着她哆哆嗦嗦的心疼。”
再后来就接上了之前陌桑的“睡前故事”。属于陌桑的战争,陌桑一天天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那个“坏”的陌桑获得了胜利,完完全全占据思想的主位。而这个新的陌桑决心让榆妍成为自己人生路上的垫脚石。
“我当时觉得只要我不是处男了,也就能接受对方不是处女了。我甚至有想过去找一个陌生的女人,做一场生意,然后我就能接受榆妍了。但是我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我要和榆妍上床,然后甩掉她,再去接受别的女生。”
这很坏,这当然很坏,这必须很被定义为坏。但陈相因还是在心里为他的“坏”加上了双引号。因为那不加引号的“坏”是在既定道德上定义的,可这道德真的足够好吗?至少它不是完善的,或者说它的可执行性是不切实际的;不然陌桑就不会有处女情结,榆妍也不会和赵璞上床。陌桑也常说——“谁的正义才是正义呢?”
“我决定和榆妍商量这件事;自然,我不会说出真正目的......然后她说:‘我本来想等你过生日再给你的。’这句话让我愤怒的发疯!我在心里怒吼着:‘你要给我什么?你还能给我什么?是我给你!’但是这个新的我也还是有头脑的,是讲道理的,我能理解榆妍的心意,这也让我心酸。但是我不能接受,我要甩开她,在上床以后。”
“她还是没能同意,我也不再在QQ上和她提起,我知道要换一种方式了。又过了一周,我和榆妍约好这周六去找她,暗自下定了决心就是今晚。签好了离宿单,走出宿舍的大门。”
“我出了宿舍的门,看着外面的天,那么蓝!据说人在看向天空或者大海时会豁然开朗,可我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夹着我的头,我的眉头紧锁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那‘灰色’。至于大海,是来不及去看了。”
“我用力的睁了睁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迈下台阶低着头向公交站走去。”
“我的脑子无意顾虑脚下的路是否平坦,脑子里面只有我和她这短短一个月的过往。我蹲在站牌下、坐在公交里、站在地铁里、走在路上,甚至是后来牵着她的手时,看着她的脸时,我的思绪都做不到停歇。”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终于和榆妍见面。我俩见面很是尴尬,但这是因为什么,我却不能确定了。但应该不是之前关于“处女”的问题,可能是因为我要和她开房的事,我想不起来了。”
“我站在校门口,看到榆妍慢慢的从宿舍走出来,面色低沉,我挤出笑容来迎接她。她直直的向我走来,等她走到了近前依然面无表情。我确信榆妍是想还与我一个阳光的笑的,但是她做不到。”
“她走到近前我就侧过了身去,我伸出胳膊去搂她,但被她轻轻推开了——不对,我不能确定,可能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侧过身去准备和她一起出发。”
“我们比肩走着,相对无言。走着——是她先伸出的手,还是我去抓的她,我也记不得了。我只知道在她紧紧攥住我的手,转过头对我笑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我的心,都酸了。天色愈来愈昏暗,但我的心境却是愈来愈明朗。”
“我攥着她的手,抿着嘴笑着看着她,脚步一步步的跨大,胳膊也甩了起来。榆妍笑着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面满是徜徉着的爱意。”
“我们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心境终究还是没能敌过天色,它和这世间万物一起随着天色愈发的昏暗起来了。”
“当时我这脑子啊,就不知道在想什么了。若有所思,感觉脑子里有东西,但要说那是什么。没有!不知道!然后我看着她我就想——她在想些什么?其实心里都跟明镜一样——这样的感觉挺好,很快乐很幸福,都很喜欢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但也知道这感觉是刻意——怎么说——说是演出来的不太合适,反正差不多那意思吧,其实心里都不太自然。哦!营造!对,刻意营造出来的。”
“我想要试着去改变这境况,紧走了两步到榆妍的面前背对着她。我说:‘累吗,我背着你。’她说不累,我说:‘哎呀,你就上来吧,我想背着你,背着你高兴。’她说:‘你也背不动啊。’我说我干嘛背不动,上次在我们学校那是因为我有点感冒,身上没劲,再加上你突然蹦过来,我没有准备。”
“她说她不信,然后快速的来回侧了两下脸,亮出一个可爱的嘲讽的神情。”
“我说:‘嘿!你还不信,来来来,你上来。’我刻意把表情弄得特别较真的样子,低下身子等着她蹦上来。”
“她说:‘我真不累,这这么多人呢。’我说:‘那怕什么的。’她说:‘哎呦,走吧。’说着她就把我手攥住了。”
“她说要带我去滨江道,那里有一家店的木桶饭很好吃。我俩牵着手走着,旁边的车辆来往不息,行人步履匆匆。每走一小段路就要等一下交通灯,红灯时大家都挤在一起,等绿灯一亮起立刻又拉开了距离。太阳在我们的身后愈行愈远,把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覆盖了眼前所有的土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