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玉岚(1/2)
即使我小的时候已经看了那么多遍。每次还是不得不赞叹这座艺术品的精妙绝伦。
“大小姐好!”我飘忽的思绪被这一声拉了回来。眼前是两排排列整齐的黑衣保镖,齐齐向我鞠躬。这些保镖可是带着真枪实弹的危险角色,不要问我那些枪支弹药是怎么来的,总之不是什么正规渠道。
我突然感觉自己像被众人瞩目的“公主”,稍不小心就会跌落云端。
压下这异样的想法,我努力回想着礼仪课上学到的内容。头应该怎么放,嘴角应该弯成怎样的弧度,手随着步子的摆动幅度是多大。就连一步迈多大都有详细的分类和严格的要求。
我调整好姿势,一步一步走向别墅门口,一年半之后的我居然还算有模有样。
女管家上前为我打开别墅大门。
一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较为空旷的地方,这就是这座“宫殿”的第一层。木质结构的奶白色地板上在四个方向分别立着根精致的白柱子。璀璨晶莹的透明水晶灯在地板上洒下斑斑驳驳的虚影,许是这座“宫殿”面积太大了,水晶灯的亮度还是有些暗。此时正对着大门的欧美风壁橱中的炭火就显得尤为旺了起来。壁橱周围的三把豪华座椅将它围成一圈,后是一个小单间,那是后门,不需要多少隐蔽效果。壁橱左偏前一点的位置挂着一副不起眼的油画,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那里的纯白壁纸有一门状的缝隙,那是佣人房间的入口。
我一般很少去那里,管家也不允许我去,说是像公主一样高贵的大小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去下人住的地方?简直有失了身份。我对那里印象最深的就是两排像旅馆一样相对着的房间和走廊,还有那标志着“佣人专用卫生间”的地方。这房间后挨着一个大型的厨房。厨房后面是我们用餐的餐厅,两张白色的桌子并列拼在一起,铺上金黄色桌布,上面少不了摆放几只燃着烛光的白蜡烛。座椅摆了九把,两边各四把,最前方是一张华丽的单人沙发,那是整个餐厅的主座,也是母亲专属的位置。
大厅的最右后侧有一排厚厚的窗帘,把看电视的地方与大厅隔开,里面的墙壁上挂着台依旧为白色的液晶电视,在适当的距离处摆着一张豪华的大型沙发和玻璃茶几。电视两旁各有盆松柏,左侧松柏的再左边是一台古典落地灯,与欧美风格的宫殿搭配并不觉得突兀。大厅右侧大约在中间位置是个简要的会议地点,并排的两台沙发和长桌是它的组成部分,其实它主要的作用是供一些客人休息,真正的秘密会议室在二层。大厅的公用卫生间在右前侧,那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也挨着这卫生间的房顶盘旋而上。楼梯的栏杆是白镂空花纹的,旁边与墙壁的空隙处摆放了一排的盆栽。
二楼楼梯口后放着一个别致的花坛,楼梯口右手边是扇窗户,往前隔段距离又出现了座壁橱。楼梯口正对着的就是我的房间,房间里只有简单的一张公主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座壁橱,一盏台灯和一盏水晶灯,最华丽的要数我的衣柜了,虽然只是装便衣的柜子,也能动不动就被塞得满满的。隔壁是母亲居住的地方,还有一间客房,每间房都配备了一间私人卫生间。客房是这条宽敞走廊的尽头,尽头处也摆放着一个华丽的花坛。
与客房相对的是秘密会议室,会议室内少不了安放了几个新型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还套着一间书房,也就是母亲办公专用的房间。秘密会议室的前侧是一件专门的换衣间,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晚礼服,各个年龄段和性别都有专门的大衣柜,真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没有的。换衣间的隔壁也算是件客房,但暂时被礼仪老师用来当做教授我礼仪课程的场地。现在估计还没变回原样。
回想完毕,我才有些发现,自己对这里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从前连壁纸花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的我,现在只也只记得大概。
恍如隔世。
“大小姐,夫人还在楼上等您。”耳边响起了女管家催促的声音。我点头示意,跟随着管家向楼上书房走去。
“夫人,大小姐已带到。”女管家在秘密会议室站定,冲书房的红木制的门道。随后用力推开红木大门,转过来对着我,让开身子,“大小姐请进。”
不得不说我还是有些紧张的,手心那微微的湿腻感就是证据。
我深呼了一口气,迈了进去。眼前正对着的是两排呈L字形的红木制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全是书。门口两侧各摆放着松柏,地板也是红木制的。转过身来,一张红木书桌,一把沙发,书桌上摆了几叠文件,装满笔的笔筒,还有座机和电脑。沙发后面是也是排书架,书架两侧有松柏相称。
整个书房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整洁简练,就像从没有人在这里呆过,从没有人从书架上拿下书看过一样。只是现在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坐在沙发上批阅文件的那个人身上。她微侧着头,神情专注严肃。手上的笔不时地在文件上挥舞,让人有一种她在练习书法的感觉,潇洒随意。她旁边的一叠文件越来越高。
即使跟她有过争吵,可我还是不得不说,她很厉害,无论在哪方面都是那种难以让人望其项背的高不可攀。我微微叹息。
“母亲。”我恭敬地开口,“我来了。”
“嗯。”那个人象征性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半晌,“您找我什么事?”我面无表情。她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她放下笔以同样的无表情面对我,这种表情的底下却仿佛涌动着什么,“羽沫,现在的你到底与一年前的你不同了。”她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说着之前重复过的话。
我突然有种头皮发凉的错觉,不禁握紧拳头,抑制自己想后退的本能。又觉得这种反应很不对劲,连忙松开拳头,却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
“……您还是一如既往。”我试图直视她的双目,可惜发现自己根本难以跟其对视两秒以上。
“一如既往?”她突然轻笑了一声,仅仅是这一声就吓得我满头冷汗。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看来,看来是我眼拙了。您除了外貌没变,其他还是变了不少。”至少自我出生以来,就没看这个人笑过,哪怕只是嘴角上扬。
“是指小时候的你?”她勾起一个微小弧度摇摇头,“对我来说,人类丰富的表情从来用在特定的人身上才有意义。”
这个特定的人……指的是我?我倒是渐渐找回了对待那些奇奇怪怪人的状态,抿抿唇,“那真是万分感谢您的特殊对待。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小时候的我难道不是我吗?”
“现在的你才有资格。”她独独抛下这样一句话。
我沉默半晌。
不明白,对于这个人而言,我到底算什么。
我记忆中的她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一切照料我的事情都由专业人士来完成,甚至对我不管不问。就连曾经健在的父亲也很少关心我的存在,他的一切时间都用在工作和她身上。
我的存在,好像从来多余。
“过去,永远只是过去。我想现在的你不会不明白。”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我被挑起了以前的不愉快,一咬牙,心绪波动了几分,“母亲,过去真的就只是过去吗?我依旧不这么认为!试问没有了过去,现在的您还是您吗?!”语气夹杂着不甘的情绪。
那个人却突然笑出了声,眼神沉寂,“没有了过去,我不还是我?”
那种阅遍世间兴衰的通透双眼再一次震撼到了我,我甚至没忍住后退了几步,心下有了些不好的猜测,“您,您这是……”
“你不是已经有所猜测了吗?”她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微抬下巴,“说说看。”像是在指导我。
“……那,就请母亲宽恕我冒昧了。”我定了定神,尝试着转动大脑,“仅凭您这句话可以直观的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您……没有过去?再分析我小时候偶尔得知的一些琐碎信息可以知道,您大概是我父亲救回来的黑户?唔……并失去了自己之前的所有记忆?”
“主线正确。你可以更自信一点。”她看起来似乎还算满意,“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一些事了。”
“我被殷鸿从大兴安岭附近的一片国家未对外开放的原始树林里捡回来。那时他和他父母动用一些关系正在专人保护下在这个森林里野营。他去上厕所的时候无意发现了我。我当时的状态非常不好,狼狈地晕倒在一棵树下,头发糟乱,满脸泥泞,可是能看出衣服上虽然脏却也没破洞。他看我很可怜,也奇怪我为什么完好无损地倒在这里,因此将我带了回来。那时我大概十六七岁,而他二十五。”那个人平铺直叙地讲述了她的经历,像个局外人一样冷漠。
这种叙述角度,“是父亲告诉您的?”
“显而易见。”修长的睫毛覆盖了她穿透性极强的眼神,“以后不必叫我母亲,叫本名即可。此外也不许叫殷鸿父亲。”
我难以置信,略微拔高了声音,“为什么?您……你知道他去世前说了什么吗?他说……”
“‘羽沫啊,我对不起你,但我最对不起的是玉岚……我从没尽过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责任……还毁了她一生……对不起……我爱你……’”她一字不差地将我想说的话全部复述了出来,还嗤笑了声,“身在局中你反而看不透了吗?”
我蓦地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才艰涩的开口,“……玉,玉岚。我为之前几年的不成熟向你道歉。”
作为外人的我,没有经历她所经的一切,又有什么资格随意评价?真的,看待嘲笑言情的同学时分明还很透彻,可到了玉岚这却犹如一叶障目,生生因为这个埋怨了她多少年!
一个失去记忆的黑户,被另一个怀有异心的男人带走,之后经历的恐怕也不怎么好。寄人篱下,最终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吧。
她见我难掩愧疚的神色,忽的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有如冰雪初融的笑,尽管那笑容极淡,却罕见的让我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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