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5（1/2）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从外面已经开始斑驳的墙面就可以看得出来，小区的大门有等于无，即使才凌晨五点多，可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多半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在这里住的大多数人都是在不远处的菜市场或者是别的地方支个小摊子或者租个小店卖东西的小商户。
走在期间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人们在谈论今天的价格。
二楼的一家住户的窗户上已经可以看出房间里面亮白的灯光。
徐甜正在厨房里面用勺子搅动着锅里面已经煮开的白粥。
厨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徐甜警戒地看过去，等看到来人之后才放松了警惕，她压低了声音问着走进来的左满：“你进来干什么？今天又不该你煮饭。”
左满却没有看徐甜，他皱着眉头看着锅里的白粥：“你煮那么早的饭干嘛？就不怕徐大海又找茬回头说粥太凉了？”
徐甜手里搅动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她回话说道：“没事，等到徐大海醒过来的时候粥还是温的，之前他不是还破口大骂粥太热了吗？”
左满看了一下还干干净净的锅，粘板上也没有任何蔬菜的下落：“今天早上还炒菜吗？”
徐甜摇头：“我本来是打算放碟榨菜的，既然你醒了，今天你先帮我把菜炒了吧。”
左满这才去看徐甜，他目光里有隐隐的拒绝和了然：“你要去哪里？”
徐甜没有回应他，左满却已经猜出了答案，即使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还是压不住语气里面的怒意：“你要去找那个时昱棠？”
“我找他干嘛。”徐甜的声音像是白粥上方冒出来的烟雾一样虚无缥缈，那里面有种似是遗憾一般的情绪也如烟雾一般轻轻散去，叫左满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辨认里面的情感，就消失不见。
这样的语气让左满下意识就想确认一下：“那你这么早起床是干嘛的？”
徐甜的手还放在勺子上面，可是搅动的动作却有一瞬间的停滞，她发觉自己说话的时候居然还有点心虚：“我想去送送他。”
左满的目光像是拧在徐甜的身上一样，他甚至远离了徐甜一步，才看着她问道：“就这么舍不得？当初走的时候你不是挺决绝的吗？”
徐甜没有回应左满的目光，她尽量压制住心中对那种目光的不适应，静静地搅动着锅里还在沸腾的白粥。
左满却突然按照勺子的柄端，徐甜松掉了勺子去拍他的手腕：“你不烫吗？”
锅里的粥静静地滚着，左满如徐甜所愿松掉了按在勺子柄的手，他看着徐甜的眼睛：“你非要去？”
“嗯，”徐甜点头，目光又放在锅里的冒着热气的白粥：“也许这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了。”
“呵！”左满却不信：“两年前离开阳城的时候你不也说那么一场意料之外的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了吗？”
哦，那天啊，那天的见面确实是意料之外，那天的仓皇离开也是意料之外。
徐甜已经很久不去想以前的事情了，没有时昱棠，也没有那些鲜活的记忆。
可她一直也没有忘记那天，老天爷应景地下了场雨。
她跪坐在雨中徐大海的躺在那里的旁边的方寸小地。
借由大雨，别人都以为她是在哭，为徐大海哭。
可是实际上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她心里多么地是可惜和不满。
可惜的是徐大海的命硬，不满的是为什么老天爷会给徐大海这么顽强的生命力。
徐大海的脑后顺着雨水渐渐淌出来鲜红的血色。
赶过来的时宜和谢赋渔站在一边，不，回忆更确切一点是时宜在一边呕吐。
真是没有用，不过是见到了躺在地上顺着雨水流血的徐大海，就吐得不成样子。
徐甜心里是想要抓着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来打搅的，如果不是他们俩的突然闯入的话，说不定自己就可以再对着徐大海攻击几下，这个人就死定了！
真是祸害遗千年！
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眼中对徐大海的恨意，生怕被别人看穿自己。
警察和围观的人都到了以后，时昱棠居然也赶了过来。
她低着头耳力却很好，听到谢赋渔对时宜说：“你弟弟来了。”
徐甜忍不住抬头看过去，时昱棠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站在红色大门那里，定定地看着自己。
那时候，周围的邻居都对她避而远之，似乎根本不记得之前徐大海打自己的时候，他们还曾经有过丰富的同情心。
自从看到徐甜把徐大海打倒在地了以后，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就变了样子，仿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是就算是她当场把徐大海打死了，法律也没有办法指责她，她早就准备好了人证物证，可以给她一个“正当防卫”的名义。
可是她突然害怕时昱棠也会把不赞同的目光投给她。
他总是那样，看上去什么也不在乎也不介意，好像融入了一切，接受了所有不合理的解释，实际上徐甜知道，这个人的心里三观总是把善意留给别人，总是希望别人也都满含善意。
可是和她对视的时候，时昱棠还是不顾雨水地走到了徐甜身边蹲下来，他把伞移到徐甜的头顶：“下雨了，换身衣服吧，会感冒的。”
徐甜突然嚎啕大哭。
那些指责的，怀疑的目光里，从没有一个人过来跟她说：“会感冒的。”
韩静去世以后，她再也没有流过眼泪，那一次却那样失声痛哭。
她想问一句为什么世上的事情总是那么不公平，为什么每个人要用到的生存法则在出生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为什么她不可以从睁开眼来的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接触温暖善良和爱。
她听到时昱棠的一声叹息传入自己的耳朵：“对不起。”
他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呢？
可是徐甜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她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那时候的确以为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徐甜听到自己心里的回答。
可是左满却听不到她的心声，他语气又开始不善起来：“你的最后一次永远没有下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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