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长明（二）（1/2）

第二章

前几日皇帝身体不适，连着几日没有上朝。今日刚传来圣上要临朝的消息，许多人都先稍稍松了口气。

说来今上也不过五十岁左右，但因为登基前受过奸妃几分琢磨，又是极勤勉的主，活到这个岁数龙体已然不大好了。不过几日修养不曾上朝也不算什么大事，不然要着这满朝文武左右丞相有何用。只是，今上之前从未因病罢朝，如今储位未定，又正是朝堂局势纷乱的时候······

上了朝，朝廷精英们见到皇帝面颊红润，精神抖擞，又稍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谁也没敢多问候陛下龙体，但都自觉只议了几件小事而且很快就有了决议，反正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春闱之事按部就班，西蛮的议和使团已经上了路，原先镇守西北立下大功的庆云侯又已回京，具体的嘉奖事宜和西北诸事也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决定好的。

议了几件事，皇帝突然兴致勃勃提起今日是现代昭远公的寿辰。

“昭远公一脉自开国伊始，辅佐朝纲，屡有贡献，今日既是昭远公寿辰，不妨提早回府，以享天伦。”

昭远公谢了恩，诸位大臣也赞不绝口，称颂陛下宽仁，嘉定帝更是高兴，兴致来了干脆提前退了早朝。

“诸卿家自可早去吃酒，朕于深宫不便前往，就使几位王爷代朕亲至祝寿吧。”

皇帝这样好兴致当然没谁会多嘴，会说话的又捡了些当今爱听的话阿谀来，当下朝堂之上竟是其乐融融，君臣又说了些话，就退了朝。

昭远公向同僚们拱拱手先告辞了。

一定来吃酒啊一定来啊。

众人也不管是不是客套，都笑呵呵说是定来叨扰定来。

看着昭远公背影，众人心叹昭远公府果真备受荣宠，看来先前传言未必可信，赶紧暗下派了人回去再添几份礼。

“侍郎大人，您怎不和国公一同回府？”方郎中与言祈在江南曾短暂共事过，当时就对这位沉稳寡言的上司很有好感。

言祈神色淡淡，“素来如此。”他一拱手，“家中有事，我先告辞了。”

“慢走。”方郎中觉得有点不对劲，拱手道。

看着言祈的背影，深绯色的官服袍角划出优美的弧度，风姿俊逸，不愧是嘉定十七年钦点的探花。

旁人不由叹道，“可惜了。”

方郎中耳尖听到，忙问道，“何谈可惜？”

“方兄你才调回京不知道昭远公府的事。”旁人叹道。

方郎中离京多年，京中诸事多有不知，故而更放低姿态，虚心请教道，“之前就想请李兄醉香楼一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李兄可愿给小弟这个薄面？”

李大人似笑非笑，“方兄太客气了。”

方郎中忙做了个请的姿势。

醉香楼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享有盛誉，常常一座难求，今日倒是难得的有些冷清。

“京中数得上的人家都去了昭远公府祝寿。”李大人点过菜，小二退下后说道，“往常哪坐得到这个临窗的位置。”他敲敲栏杆，又问道，“方兄可送了礼去？”

“自然自然。我等在京中虽是微末小官，但是这礼数还是齐全。”

这时小二上楼上菜，两人又闭口不言。待小二又退下后，方郎中才又开口问道，“兄长之前说可惜是何意呀？”

李大人夹过一筷子，方徐徐道，“昭远公府的事虽不是秘闻，但是确实不是像方兄这样远离京城多年的人知晓的。”

方郎中忙虚心请教道，“李兄请讲。”

这位李兄难逢有人捧场，谈性大好，道，“这初代昭远公是最早跟随□□建下一番功业的一批人，故而立朝之初就受封一等公，延绵至今六代，荣华不减，不是一般的勋贵人家比得上的。当代昭远公共有二子一女，女儿嫁到诚义侯府，二子具有一儿一女。但是到如今还未请封世子。”

“这是何故？”

“究其原因不过偏心二字。”李大人捻须道，“言侍郎是嫡子，其母也身份高贵，是镇国公独女，按理来说，世子之位别无他选。然而，昭远公偏爱妾室所生的长子，便一直拖延不肯请封。”

“这······这竟是未过门就有了庶长，镇国公府忍得？”

“镇国公府也是嫁过去后才知道这事，当时新妇又已有身，加上老国公亲自上门赔罪，镇国公府还不是只得咽下这口气。”李大人又叹了口气，“刚入门就有如此丑事，不过几年一代佳人便香消玉殒了。又过了几年，老国公病重之中做主让续了弦，这位继室严夫人虽只是小户出身，但也比让那妾室抬了正要好太多。”

方郎中摇摇头，“这位国公爷着实荒唐。宠妾灭妻实非君子所为。”他接着问道，“长子出身不好，继室又没有子嗣，那这世子之位岂不····”

“那位庶子娶了皇后的幼妹，管氏的嫡女。”李大人意味深长道。

方郎中恍然大悟。

管氏门生遍天下，朝中声望无人可望其项背，可镇国公在武将心中的地位恰如管氏于文官中。他远在地方都知道，镇国公府与管氏向来不和。

当今素来秉持中庸之道，心胸开阔，行事公允，与朝中大员配合一向良好。几十年来，镇国公府和管氏虽有争端却也算和平共处。但是近年来，嘉定帝渐渐年迈，对朝政的把控不如往昔，皇子们又各自长大，因无嫡子，太子悬而未决。镇国公府和管氏的争端就浮出水面，波涛汹涌起来。

方郎中也不禁叹息一声，突然又道，“我入朝已有半月，却未曾见过另一位言大人，他任职何处呢？”

“清贵不过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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