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琴师(1/2)
公主一把扯下头上攒珠聚翠的凤冠,露出一张美人脸:眉如远山,凤眼微挑,顾盼间竟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尊贵和威严。
公主抬眸,目光悠然落在广场上。蓦地,众人只觉把把无形的寒刃直扑面门,春日暖阳也抵不过那刺骨凉意,同时,仿佛有一只大手狠狠揪住心脏,使其扑通扑通直跳,身体随之颤抖起来。
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而已,何来如此迫人的气势?
公主收回目光,转身遥遥一拜,淡淡道:“婚姻嫁娶,结两姓之好,须两情相悦才是美事。母后,这桩婚事实非儿臣所愿,恕难从命。”
少年笑得更灿烂了,他拍拍掌,问:“走不走?”
“走。”
“好!”少年说着,“刷”地打开手中折扇,白宣扇面上画了幅灵动的花鸟图;他继续顺势使劲,扇骨从连结处根根崩断,一幅好画顿时支离破碎,纷纷扬扬地洒落,残余的纸片颤巍巍附着在扇骨上。
竹条被少年用力一抛,四散开来,环绕着他和公主,悬浮在半人高的空中。扇骨表面丝丝红光浮现,蔓延成蜿蜒曲折的纹路。那红色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厚重,小小的竹条似乎承受不起,红色流光便倾泄而下,滴在白石阶上,飞快地穿梭往来,以少年为中宫,绘成一个精妙复杂的阵图。
木宗世子大惊失色:“是九遁阵!快拦住!”
公主眸光一凝,大袖一振,一件东西从袖中滑出,被纤长莹白的手紧紧握住;同时,她稍稍侧过头一看——
啧,还是慢了点。
那原本沉默伫立于副道上的迎亲卫队,此时只剩约三分之一,其余的呢?
半空里,几十具明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泽,隔着十丈远,借一跃之力冲向阵图,最前方那个士兵甚至把手探向腰间,正要拔出佩剑。
然而他没这个机会。
公主高高举起看似柔若无骨的右手,随意地自上往下一挥。
一切变化在刹那间尘埃落定,广场上的大臣们只看到大片红光转瞬即逝,绚烂若晚霞。
主道上一道道裂痕出现,延伸至远处;神态安详的神女容颜尽毁,爬满可怖的伤疤。那些疤痕开始是苍白的,过了不多时,渐渐有了血色。
欲袭击公主的三十几名卫兵软趴趴地倒在地上,手脚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殷红的血从金甲的缝隙中流出,从尚存一丝气的口鼻中带着沫儿涌出,积少成多,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流,填进汉白玉石的裂缝。
梁帝猛地站起,六名护卫立即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在他身旁,围作一圈,一双双猎犬般的眼警觉地盯住木尊者。
诸位大臣中,不少人双腿一软,瘫坐于地;没倒下的亦两股战战,不管身边是哪位同僚,政见是否相合,相互搀扶着,抓住别人的胳膊或衣摆死不放手。
公主用袖子擦了擦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把酷似剑柄的白玉,形状稍扁,两头等宽。她将白玉柄收回袖中,再看向台阶下方。
一面浅绿的光罩覆在那十余位木宗之人上空,保全了一些马匹,还有那顶华美的喜轿。不知方才是谁出手救出了近在咫尺的木宗世子,只见他吓得面如土色,被几个年轻弟子簇拥着才勉强站稳。
公主笑笑,眼神冰冷:“吾竟不知,木宗可差遣我大梁皇城禁卫!”
却闻大殿上有人道:“神宗如何行事,陛下知晓已久,此事暂且不提。然而贵国公主杀我木宗几十名好手,您看,这如何是好?”
“呵呵!你们选宗主时,比的是谁最无耻么?”少年高声嘲笑,“你有理就慢慢辩吧,我们先告辞了!”
说罢,少年双手结印,扇骨上的红色花纹光芒大作,从外面看,阵图内的景象骤然扭曲,两人的身影闪闪烁烁,逐渐淡下去。
这时,始终作壁上观的那些木家人里,有位须发雪白、面皱如陈皮的老者,微眯的眼悄然睁开一条缝,精光内敛。
老者树皮般的唇蠕动几下,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破。”
地底传来一阵几乎不可闻的簌簌声,好似蛇群游过田野,隐蔽而暗藏危险。
公主面色微变,少年却浑然不觉,阵法运行到最后的关键一刻,本容不得半点分神。然而,他的经脉中本来运转顺畅的气血,突然凝滞了一瞬。
一瞬就够了。
数十条带棘刺的褐黄藤蔓冲破坚硬的白石道,从阵图边缘长出,将环绕两人的扇骨齐齐击飞。藤蔓去势不减,继续相互缠绕着生长,编织成一个钟型笼子,遮天蔽日,把他们禁锢其中。
大殿里,梁帝面色沉沉,看着木尊者:“贵宗这是何意?”
木尊者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地说:“不过是希望挽留公主殿下,请她来做木宗的媳妇。”
阵法既破,少年觉得胸口像被大铁锤砸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金线镶边的衣襟。
“还好吧?”公主问他,眼底渐渐升起怒意。
少年弯腰喘息了会儿,擦去唇边血迹,咬牙道:“好,很好!我还是低估他们了!不要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