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移魂(1/2)
唐梨顿了顿,突然变剑为鞭,将胡伽的身体卷起,抬到一旁,然后扒干净四周的水草,抽出腰上的七星刀往下捅了两三寸,便触到一硬物。陶书天见状,上前帮她一起清理淤泥,不久,出现了一具浅埋在泥里的透明、微带蓝色的水晶棺。
唐梨用刀刮去棺盖边的泥,棺盖与棺身严丝合缝,中间一条明显的深蓝色|界限。她用刀尖沿那线摸索,试图寻一个好着力的点撬开它,发出刺耳的剐蹭声。
她运气不错。未几,行进中的刀尖陷入一个微凹的槽,她向前送了送,用力将刀柄下压,雪亮的刀刃上忽地镀上了一层金光,那是她以灵气包裹之。
棺材板猛地弹跳立起,唐梨眼疾手快地一掌拍过去,它在水中笨拙地翻了几个跟头,重重地压塌了一片水草。
棺材里的颈枕歪在一边,锦被掀起,扭得乱七八糟。此外,整个棺里还装满了水。
唐梨死死盯住它,眸色深沉的眼骤然迸发出异样的神采,末了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她从乾坤囊里拿出一枚核桃大的银球,对准胡伽的躯体,一片银色的清光亮起,从头到脚笼罩了他,片刻后,这具身体倏然消失不见。
做完,唐梨把银球握在手心,转身对陶书天打个上去的手势。陶书天靠近她,伸手想搭上她的肩,她摆手拒绝,对他眨眨眼,意思是:我没事。
陶书天似乎松了口气,忽然捉住她的小臂捏了捏,动作轻柔却坚定,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之后,他牵着她一路上浮,不需要她自己出一点力。
终于把头探出水,唐梨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虽然作为修行者,在水下闭气一刻钟不在话下,但毕竟有违人的身体运转之理。
小姑娘百无聊赖地坐在岸边,看他们上来,撇撇嘴,幸灾乐祸道:“见到了没?我可先说好,是他自己掉下去的,不关我的事,生死有命……”
“我要见棺材里的人。”唐梨平静地说道。
“……都是天意……什么?你说什么?”小姑娘难以置信地惊呼。
“你射箭引起我们注意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有不速之客要见我们。”唐梨回答,“在水下,胡伽的身体在棺材附近,棺材板开过,而且里面有水。两种解释,第一,棺材里是活人,定期出来活动;第二,棺材里原是死人,胡伽掉下去后,变成了活人。所以我猜,胡伽魂魄离体,却附在了棺材里的尸体上,是不是?”
小姑娘嘟起红润的小嘴,不满地哼了声:“八九不离十吧,真没劲。看小……那家伙心急火燎地要找你们,你们肯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咯?”她的语气竟有些酸溜溜的,“还想借此吓吓你们,没想到你不笨嘛。”
唐梨的眼神有一瞬间仿佛化作寒凉的兵刃,想在小姑娘身上戳几个窟窿。她面无表情道:“你做到了。”
“……啊?”
“世上能让我害怕的东西不多。你成功了。”唐梨淡淡道,“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早打你了。”
搁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去,不理会身后小姑娘气急败坏的叫喊,唤出秋水剑,回头对陶书天道:“师兄,上来,我载你。”
从上岸来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却默默无言的陶书天一怔,脸上浮现的浅笑如煦风吹起的春江涟漪。
他低头看那把无色无形、乍一看极易忽视的剑,足尖踩上,剑身一晃不晃,感觉很稳妥。
唐梨催剑飞到湖泊另一面,那边的半山坡上,绿树掩映间,露出一角涂大红漆的飞檐。
***
胡伽僵坐在一把雕花黄梨木扶手椅上,背脊、双手、双腿分别被一种纤细但坚韧的绳索捆在椅背、扶手、和椅子腿。从一开始的满腔怒火到目前的满心凄凉,胡伽认命地放弃了挣扎,仰头瞪着精美的五彩画梁,无聊地数了会儿上头的缠枝莲,接着发出第五十几声叹息。
落到这般境地,他却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
他被木言清连累得吸进云柱和漩涡,早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晕将过去,再睁眼时,全身散架似的,趴在一个山谷里,身下青翠的草地扎得人痒痒,四周群山环绕,身旁有一个清澈的小湖。他好不容易爬起,走到湖边想洗把脸,可不知怎么回事,弯腰看见水中的倒影时,居然眩晕了片刻,一头跌进湖里。
他倒不是十分慌乱,他是修行者嘛。然而不等他放松身体做好向上游的准备,下面忽然传来一股强劲的吸力,连带着水波猛烈地震荡。他挣扎都来不及,就像一块被磁石吸引的铁秤砣,刹那间触底,砰地一声,脸朝下摔在铺满水草的淤泥里,差点没憋住气,鼻孔里进了点水,呛得难受极了,又没法咳出来。
——等等,水草,淤泥,怎么会是硬的?
正惊疑不定时,他只觉整片湖底震动起来,沉沉的轰隆声好像来自淤泥底下。长蛇似的水流席卷而来,缠住他手脚,向四个方向拉伸,举起他抬高了几寸。
他娘的!这五马分尸般的姿势是什么鬼!
他感到胸腹下的水流得愈发急了,拨开一片水草,一点点扫去那里的泥。
这是……
胡伽看着那渐渐变薄的泥层,已显出透明方形的一角,隐隐露出一床素色锦被、几只苍白的脚趾头,一阵莫名其妙的惶恐袭上心头。如果不是被水流制住,他一定会马上调头逃命。
仿佛展开一张画卷,水流从水晶棺中人的脚边开始清理,慢慢地,展露出交握在腹部毫无血色的手、宽松的广袖白衣、精致圆润的下颌线、小巧挺直的鼻梁,直到最后,一双紧闭着的眼,睫毛纤长,还有一对细长却不失英挺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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