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赛（1/2）
第一章退赛
S市医科大的附属医院，坐落在老城区，环境优美，综合楼背后就是医院花园，种了很多法国梧桐，从普外科的窗户看下去，四季都很漂亮。
吴寻将手里装满东西的纸箱放下，走到窗边，看着那些绿树，眼神带有留恋。
“舍不得就别走。”外科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吴寻转过身，不好意思地笑笑：“师父，别动摇我的军心啦。”
他其实专门挑了主任不上班的时间来收拾东西，没想到被堵了个正着。
吴寻是医科大的好苗子，从实习到正式分配到普外科行医，都是主任手把手带着他，可以说是悉心栽培，几年师徒情谊不是假的。
如今，正值医生黄金年龄的他突然要回家继承家业，荒废了师父一番心血，他心中万分过意不去。
可远在家乡C市的父母年事已高，前段时间父亲工作劳累，高血压突然晕倒，他这个儿子不在身边，亏得母亲关键时刻保持冷静，救护车也来得快，才没有出什么大事。这样的前提下，父亲开口要他回去接手公司，做儿子的实在是难以拒绝。
“算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没想到向来严厉的主任会安慰自己这个叛将，吴寻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又喊了声师父。
主任摆摆手，劈头盖脸扔过来一件白大褂，恢复了熟悉的傲慢语气：“老子丑话说在前头，你小子在那种人情企业呆不长，要是超过一年、荒废了手艺才逃回来，我们普外科可不收你。”
这才是主任的正常画风，刚才温情了一把，吴寻还有点不习惯。
吴寻笑着从自己头上拽下白大褂，调侃道：“喳，小的明白。不过您也不必拿褂子扔我啊，送我作纪念？”
“想什么呢，这是公物”，主任撂下话就走，“小陈下去接急诊了，你那几个病患不是交接给他了吗？查了房、补了记录再走。我就不送了。”
吴寻泪流满面。
这就是人人忙成狗的普外科，你甚至辞职了，还得站最后一班岗。
“是小吴医生。”“小吴医生你不走啦？”
病房一片惊喜之声，吴寻无奈地一一解释，自己只是临时代班，病人和病患家属都很失望，然后一个劲要往他手里塞水果，都说既然小吴医生现在已经辞职了那就可以收下了呀，把吴寻闹得又感动又为难，再一一婉拒。
吴寻医术好，细心负责，更难得人还是个好脾气，跟普外科以主任为首的严厉男医生们形成强烈对比，所以造成了这种“人人都爱小吴医生”的局面。
正热闹着，病房里突然响起了小朋友的哭声，大人们都看向那边，家长赶紧问怎么了。
吴寻记得那床病人，虽然不是他负责的病患，但病人家里有对十分讨喜的双胞胎，每次来医院，连护士站的护士们都忍不住在巡回路上逗逗她们。
他走过去，只见其中一个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另一个小姑娘一板一眼地对爸爸解释：“姐姐哭，是因为苏晓退出比赛啦。”
爸爸显然不太了解，只能再问：“苏晓是谁？什么比赛？你们幼儿园的？”
听爸爸一点都不了解，姐姐哭得更伤心了，妹妹小大人模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把手里的pad怼到爸爸眼前：“笨爸爸，苏晓是姐姐的偶像！‘未来之星’的第二名！就是她！”
“哦！”，爸爸对着视频想起来了，赶紧将功补过，“很会弹钢琴的那个？你们给我看过的嘛。”
妹妹点点头勉强表示满意，姐姐也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然后惊讶地看到眼前多了两块水果软糖。
吴寻庆幸师父扔过来的是自己那件白大褂，因为小病人常常很不合作，所以他习惯在白大褂里放一把水果软糖。正好剩下最后两颗。
“不要哭了”，吴寻蹲下身对她笑笑，“这是幸运糖哦，吃了会有好运。”
小姑娘抽抽鼻子，“那，我可以送给苏晓吃吗？”
吴寻惊讶了，小姑娘还真是忠实粉丝，连糖都舍得分，“当然可以。”
两个小姑娘齐声道谢，大人们都笑起来。
吴寻回到普外科办公室，脱下白大褂，郑重地挂在空柜子里。
片刻后，他捧起纸箱，走了出去。
*
C市地处西南，九月是火炉季节，这一天气温又攀上了新高度，午后热得狗都懒得动，大学附近的垃圾美食街也罕见的没几个人。
巷弄里的破理发店，玻璃店门上贴着很有年代感的摩登女郎日历，被风吹日晒褪去了颜色，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一片空白，和对门那家贴着“未来之星”最新十二强海报的时尚造型屋形成鲜明对比，显然没有在努力吸引顾客。
店主也不是酷炫的Tony老师，胖胖的老板娘抱着猫发呆，整个店都散发着“爱进不进、不进更好”的气场。
“你好。”
偏偏有人不识相。
老板娘不耐烦地报价：“剪头30，拉直100，染烫按材料付费。”
“我剪短发……剪下来的头发，可以抵多少钱？”
这要求新鲜了。
老板娘转头看去，只见店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高个妹子，棒球帽压得很低，还不自然地垂着脸，仿佛丑得不好意思见人。
但帽子遮不住那一头及腰长发，很有自然光泽，柔顺黑亮，可以看出没有胡乱染烫过，现在不折腾头发的女生不多，这样的好发质难得一见。
“你真的要剪？”老板娘依旧冷淡，心里有点可惜。
妹子点头。
老板娘把猫赶走，指着中间的靠椅：“算你免费。我给你剪得好看点。坐那。剪多短？”
“普通就可以”，妹子一边回答，一边费力地将身边的大旅行箱提进店里，放在椅子边，坐下继续说，“剪男生那样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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