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1/2）

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候，千楼万户的影子躲着太阳向东飘斜。东大街上极目两三粒行人，招展的酒旗纷纷退出人们视线。京城所有的热闹繁华，此时此刻都聚集在了天水楼。

天水楼前红旗飘扬，锣鼓声声振裂静谧的黄昏。一层又一层的人围成同心圆，化作天水楼前重重帘幕。这帘幕却被一人拉开。众人皱起眉头，对这位闯入者露出不满之色。见那人长发高束，发带飘飘扬扬一如天水楼的酒旗，墨色圆领袍上全无花纹，简约明了，大步流星，足下生风。

好位英姿飒爽的相公。

“郡……姑娘，你等等我啊。”一小丫鬟跟在那“相公”身后，叫道。

原是位女相公。

女相公循声转头，面露愠色。待那小丫鬟走近，一掌拍在她后脑勺上:“我叫你怎么称呼我的？”

小丫鬟恍然大悟:“郎君，郎君，我错了。”她眉毛弯成波浪状，水汪汪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女相公。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随着这声大喊，众人的注意力即刻被那新娘子吸引过去。

锣鼓声。丝管声。人群围成的同心圆圆心处，天水楼的掌柜头戴折上巾，身着红袍，面露期许之色。半山腰的夕阳给他的衣裳镀了层金边。

大红色的轿子在楼前停下，却见新娘子自作主张地掀开帘子，一甩红盖头，露出平凡的姿色。喜婆一惊，人群骚动，议论纷纷。

“这新娘子倒不是寻常女子。”女相公对新娘子的行为极其赞赏。

更出人意料的却在后头。新娘子走到新郎官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如泣如诉:“掌柜的救我。我不想嫁给你……我不是孟家的姑娘，我只是一个丫鬟……我们姑娘几日前逃了，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大红轿子里……我和厨房的大牛日久生情……我不想嫁到赵家……”她说得很含糊，很快。

嘈杂的议论声像滚滚而来的潮水。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婢！”不等新郎官反应，喜婆先一脚把新娘子踹倒在地。

新郎官淡淡一笑:“看来，她说的话是真的了？你们孟家的姑娘逃了？”

喜婆花容失色，连忙解释道:“赵掌柜勿怪，赵掌柜勿怪，我们姑娘素来爱玩，说不定过两天就，就回来了。她要是不回来，我们，我们就派人把她抓回来成亲。”

“如果孟家一心想让孟姑娘嫁到赵家来，刚刚轿子里坐的就不会是那丫鬟了。”女相公对喜婆的话不以为然。

“没必要。她既然不想嫁，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新郎官望了眼苍茫的暮色，往楼里走去，“还有这个丫鬟，你们不必为难她。君子成人之美。她既说她与大牛两情相悦，你们不妨成全了这桩美事吧。”

“散了吧散了吧。”一仆人模样的人讲完这话，忙不迭跟着掌柜走进楼里。

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去，多有扫兴之色。

“这年头，真是什么奇事都有。”路人甲不禁说道。

“你说那赵掌柜，成过两次亲，第一次新娘子嫁过去不到七日就死了，第二次新娘子远嫁途中惨遭土匪杀手。这都第三次了，还是娶不成。他大抵是上辈子欠了桃花债，要这辈子来还吧。”言罢，路人乙哈哈大笑。

“我看，这孟家姑娘，说不准就是被他克妻命吓到了，所以逃了。”路人甲也大笑道。

日落月升，一个日子的过去，一个日子的到来。

“姊姊，姊姊。”一豆蔻年华的女子一步一跳地朝姊姊而来。

温和的晚风撩动着风帘翠幕，露出一女子静好的侧颜，她手持彤管携着墨水，在薄薄的宣纸上轻轻一点:“怎么了，徽琬？”

“姊姊，今日京中发生了件极有意思的事情。我跟你说，天水楼那个掌柜又娶妻了，他要娶的是孟家姑娘，结果娶成了孟家丫鬟，孟家姑娘早就跑了。那孟家丫鬟还说自己和厨房小厮两情相悦，求掌柜成全……”

徽琬只管说，一番话说得含糊不清。讲到一半，又捧腹大笑，笑得直不起身子。姊姊温柔的目光触及她，虽没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也跟着妹妹笑。

“你该叫我什么？”清早的空气尚夹着露水的芬芳。长孙无涯坐在绿树荫下的石凳上，扇柄挑起丫鬟垂枝的下巴，凶巴巴地问她。

“郎君郎君。”垂枝乖巧地道。

“不错。垂枝，替我梳妆。我们再上街去。”

“郡主。”另一丫鬟斜枝开口问道，“我不明白，本朝民风开放，又没有什么闺中女子不得抛头露面的规矩，你为什么非要着男装上街？”

“那我该着女装吗？绾个发髻都要半天时间，烦都烦死了。”未听话音落，先见人影消失在庭院尽处，“垂枝，你给我快点过来！”

垂枝连连称是，亦步亦趋。

秋色的柳树柔梢披风，掩映着身后泛着光的白圆盘。京城刚刚被唤醒，寥寥几人穿梭于各店铺小摊间。

天水楼的酒旗依旧迎风招展着，那么显眼夺目，像狂舞的巨蛇。

无涯欲进门，却被一篮子挡住了路。篮子旁，一中年男子披头散发，身着胡服。

“干什么的？”陈小二没好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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