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六（五）（1/2）

佟小六来了蓝靛厂，跟着师父在火器营唱曲儿谋生。傅先生已经不怎么唱了，都是带着小六去茶馆，然后坐在下面听着。有不对的，不好的，回了家后慢慢教。

佟小六被师父叮嘱了，晚上的时候不要去老鬼开的茶馆。

可小六来了大半月，基本没见着老鬼，这天早上没唱好曲儿被师父骂了，心里难受，就偷偷瞒着师父，跑去了茶馆。

这条巷子人不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老鬼的的茶馆就开在巷子的拐角处。

小六提着煤油灯往这边儿走，晚上天凉，他总觉得越走近巷子心里越紧张，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提着煤油灯的手用力的捏了捏，他又加快了步子。出了这条巷子就到了老鬼的茶馆，佟小六心里放松了下来，煤油灯被握在手里晃了晃。

快出巷口，他不知怎么的，踩了一颗小石子儿。左脚一扭，就踉跄两步摔在地上，煤油灯滚出了好远。佟小六左脚一阵钻心的疼，嘴角一撇，心里愈加难受了起来。

他左手撑了地要站起来，可一抬头，就发现前面有人挡着。

“诶，爷们儿，让让。”他哑着嗓子，脚疼的难受。

那人没理他，从他身体里飘了过去。佟小六扶着墙站了起来，忽的就僵住了。刚刚那个人……是……从他身体里飘过去的！

他僵硬的转过身，就发现一张惨白的脸正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他突然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惊恐的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朝自己扑过来。

正以为自己要被吃掉的时候，眼角一抹红色飘来，那只鬼一下就被踹了出去。老鬼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红色衣裙，广袖长裙的模样。

“姐姐！”佟小六一把抱住老鬼，瑟瑟发抖。

老鬼歪了头看他，“什么样子，不就是只饿死鬼嘛，瞧你这样儿。”

佟小六死死抱着老鬼的腰，把脑袋压在她后脖子，坚决不抬头。老鬼无奈的看着被踹到远处的饿死鬼垂涎佟小六，但又不敢靠近的模样，叹了口气。

左手的烟杆子轻轻一抛，那鬼就化成烟被吸了进去。摸了摸佟小六的头，“好了，走了。”

佟小六抬起头，水润润的眼睛还带着惊惧，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姐姐，我怕。”

老鬼缩了脖子，“离远点儿说话。”

“我不。”佟小六使劲儿把脑袋搁她脖子上蹭，“姐姐身上好香好暖和。”

老鬼默了一瞬间，“佟小六，你几岁了？”

佟小六脑袋一歪，“十八。”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嗯。”

“从我身上下去。”老鬼冷斥。

“不要。”佟小六不怕她，眼睛一弯，“姐姐，我听师父说了，你少说也有一千岁了，要按年龄算，你当我祖宗都够了。你在意什么男女有别啊。”

老鬼嘴角上扬，柔声问，“你说，我什么？”

佟小六无知无觉，“我说你年纪……”他本来想顺嘴说她年纪大，突然觉得不对，卡了壳。又生硬的转了口风，“年纪就比我大那么一些，不用在意这个。”

老鬼冷哼一声，拍开他揽着自己的手，“自己过来。”

佟小六委委屈屈的跟了上去。

“说吧，晚上怎么过来了。”老鬼招呼他进屋，门外自有老猫照应着。

“被师父教训了，来找你。”，小孩儿乖巧。

“你师父没告诉你大晚上的别来我这？”老鬼长眉一挑，颇为严厉。

“有啊，可是有姐姐的地方我肯定没事的。”佟小六玩着杯子，不甚在意。

“就像刚才那样？”老鬼嘲笑，“要不是我看见煤油灯，你被鬼吃了都不知道。”

“那是意外……”佟小六才不想回忆刚才的怂样，“姐姐，你别生我气嘛。”

老鬼歪着身子，没有说话。

佟小六讨好的跑到她身后给她按肩膀。

“哼，马后炮。”

听到老鬼这么骂了一句，佟小六也不生气，卖力的捏着。

“好了，想说什么，尽管说。”老鬼闭着眼睛表示不追究了。

佟小六立刻坐好，“姐姐，我最近经常梦见一个人。”

老鬼一下睁开了眼，“什么人？”

佟小六低着头没看见她表情。“就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长得和我挺像，还有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穿着红衣服的人，不过没看清脸。”

老鬼压下心里复杂的感受，“你……梦见他们做什么事？”

“就是一起游玩啊。”佟小六一说起这个就来了性质，“他们走了好多地方，那些地方都特别好看。”

他眼睛亮亮的，“姐姐，你知不知道，那个白衣服的人住的地方可以晨起观朝霞，夜间摘星辰。特别好玩。”

老鬼慢慢低下头，取了茶杯，“是吗？”

“嗯，还有那个红衣服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住在一片花海里，那里还有一只很漂亮的红色的小鸟。”

“他们俩的感情特别好，经常一起下山玩。”佟小六看着老鬼，“姐姐，你说，我为什么会梦见他们啊？”

他的眼神澄澈，似乎知道了什么。老鬼撇开眼睛，“也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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