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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忧惧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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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苏澹月停下脚步,所有轧花机突然都停止了工作。周围瞬间从喧闹沦为死寂。她又向前走了几步,轰鸣声再度想起。等走动一停,机器又不运转了。

她心中涌起不安,低头看向指尖,伤口还在——并且还在流血。

只是一个被咬破的伤口,会一直流血吗?

念头浮出的瞬间,流血立刻停止了。

——“欢迎来到秦川老棉花厂。不太好看,只剩火灾遗址。”

——“这是十年前烧过的老棉花厂……”

——“过去是死的。是不可改变的。火灾一定会到来……”

念头迭起,不断交织。而周围汽油味突然重得妨碍呼吸,她感到热浪扑面而来,不过转念之间已经身处火海!

境由心生,竟然无一不是心生!

“真实……真实在哪里……”苏澹月身后火浪滔天,她只能往前跑。幸而车间大得似乎没有尽头,她一直保持着高速奔跑,双腿疲累到了极点。

哪怕明白徒劳无功……也不能停!

对付幻境的唯一方法,就是寻找真实——只有找到“真实”的基点,才能在现实中“活”下去,并且冷静得等待幻境消失。

之前那个女工食堂的幻境,就是凭借鞋底的黏胶、身侧的云络、浓重的汽油味和咬破的手指四个“绝对真实”,确定了基点,虽然最后被“云络”搅得神思大动,毕竟还是没被幻境引入轧花机里。

可是现在“绝对真实”都消失了。

手指伤口可以在意念里迅速复原。

浓重的汽油味转瞬变成大火。

云络不在车间里。

鞋底的黏胶……

苏澹月拼命跑着,根本无暇去验证鞋底是否还有黏胶。却依然赶不上火舌舔舐棉絮的速度——棉絮是这里唯一的易燃物。

空气中的棉絮似乎同时被引燃,这里终将全部焚烧成灰。

棉絮是这里唯一的……

唯一的易燃物……

苏澹月突然脚步一顿,大口喘息。直到这一刻她才完全醒悟,猛地回头,不再向看不到尽头的车间深处奔去,而是直接冲入了火海!

没有真实……

这里唯一的真实,只有苏澹月自己!如果选择等待而不是冲破,则幻境永远也不会结束!

她猛地坐起,睁开双眼。

大脑昏沉沉的,后颈和指尖还在隐隐作痛。

——汽油味。

她确认这点后,顾不得浑身酸软,抬眼环视四周,看清自己身处只漆了白色的房间。旁边床上躺着云络,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

云络的情况似乎很不好:身体缩起,全身肌肉紧绷,五指紧握成拳。

苏澹月浑身无力,依然摇摇晃晃爬了起来,踉跄走向云络。

“别过去!”

身后有人警告般喊着,与此同时,床上的云络突然鲤鱼打挺,双眼紧闭坐起,朝苏澹月所在的地方猛地开了一枪!

她当然是避不开的。

肩头中弹,鲜血四溅。

苏澹月扶着床尾,弯腰喘息。血滴到白床单上,洇开如同凄厉的梅花。

“苏澹月,你听力出了问题吗!”身后人还在说话,很生气。走上前,扳过苏澹月,直接脱掉了她的风衣,扯开毛衣领口,麻利得取出嵌入肩骨深处的子弹。

冰雪一般漂亮的青少年,长发高束。一身黑西装换成了白大褂,认真得边取弹边责备苏澹月。

苏澹月闭上眼。

“老板,三十年不见……您比当年,更年轻了。”

少年没有吭声。

“在看清我最畏惧的东西之后……您放心了么?”

青少年把弹头取出,开始包扎。做完这一切,他眼里的焦急褪去了,徒留骇人的冷静和清明。

“苏澹月,你是在第二个幻象里察觉的吗?又是什么时候想通一切的?”

“火烧起来的时候才开始醒悟。至于想通一切的时间……直到刚刚,我才算全部想通。老板,其实只有一个幻境吧?我和阿络在一脚踏进棉花厂的瞬间,就已经在幻境里了。”

青少年目光陡然幽深。

“那时候您说了一句‘欢迎来到秦川老棉花厂’,就是这句话,同时把我和阿络拉入幻境了。或者用更通俗的话来说,我与阿络在听到这句话那一刻,同时被催眠。”

无论是午夜食堂,还是没有尽头的工作车间,都藏在一个最完整的大幻境之中。

“两个人被同时催眠太难控制,您必须分开我们,所以才有两个车间。”

“破除梦境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发现真实。食堂的幻象应该是您精心设计的。目的就是……让我看清那张脸。只要我看清了,您也就看清了。”苏澹月似想到什么,居然微微弯了弯唇角,声音轻如叹息,“不论您抱着什么目的,我都要说一声谢谢。”

谢谢让我发现……我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存在。

原来我最怕的,是她哭。

哪怕是梦境里,看到她在哭泣,看到泪水濡湿那张熟悉的脸庞时……依然是六神无主、失措惊惶。

最庆幸的事就是,那真的只是一场梦。

青少年审视着闭目微笑的女人,再冷冽清醒的眼神,也难得柔和了些。

苏澹月撑起最后一点力气,慢慢站起身,单膝跪倒少年面前。声音低沉却清晰,又重复了一遍:

“老板,看清了我和阿络最畏惧的东西,拿捏这个把柄,您放心了么?”

“我和阿络,算拿到这一份大礼了吗?”

老板眼底的柔和瞬地消失了,徒留锋锐。

苏澹月执拗地又问了一遍:“老板,澹月愚钝。希望您能亲口告诉我——我和阿络,拿到您的大礼了吗?”

老板目光陡然变得非常危险,像冰雪洗过的刀锋,烈火灼热的烙铁,爪牙若隐若现的猛虎……杀伐一念之间的帝王。

她毫不畏惧,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陷入长久的凝望。

“苏澹月,你一定没忘,我说过的规则。‘鱼和熊掌,各取所好’。你拿了鱼,还想让云络也拿鱼吗?”青少年声音分外低沉,像在庄严宣判。

“是。”

“苏澹月,你太贪心了。为什么不把自己的鱼给她?”

“因为没有人想要熊掌。”苏澹月没有被他震慑住,平静道,“我拿了鱼,如果阿络拿不到,我不会把鱼给她。我会和您拼命。”

老板盯住她的眸子,其中杀意清澄,分毫不掩。像看破俗世的老人,又像执着单纯的孩子。他静默良久。突然扯开了另一个话题:

“我看到了你最怕什么。我也看到了云络的最怕。苏澹月,想听听看吗?”

澹月一愣。

“她最怕什么,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苏澹月终于还是缓缓摇头:“我不想知道。”

青少年看着她肩头的枪伤,平静地说:“苏澹月,她这一枪实际是打中了你。你可知,在梦境里,她想杀的是谁。”

苏澹月垂眸。

老板突然半蹲下身,与苏澹月平视。苏澹月眼中映出冰雪样的青年,缓缓抬起右手,比划出枪的手势,对准自己的额间眉心处,晃了晃:“是这里。是我。一枪爆头。她最怕百年前旧事重演,所以梦里又经历了一遍当年。不过结局不同,这次她没被注射药剂,而且用你给的枪,打穿了我的头。夙愿得偿,很快也要醒来了。”

苏澹月觉得自己应该什么都不怕了,可她还是没来由背脊发冷,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她本可以辩称那只是梦境。

但一个人在梦境里走投无路,尚不自知是梦,破釜沉舟获得了杀人的勇气……这种勇气会是假的吗?

苏澹月也无法自欺欺人。

“苏澹月,我就当你用肩伤,救了我一命。”老板声音冷冷的,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交易,“一命换一命。我也答应你,给你鱼,给她,也是鱼。”

鱼和熊掌,一生一死。

非此即彼,也不过指掌翻覆之间。

但她和云络,终究是逃过一劫。

他拿出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顿时浓浓的汽油味盈满整个房间:“这是组织新研制的‘梦貘浆’,可以随心所欲地催眠,让猎物掉入事先设计好的梦境里。只要梦境设计得好,完全可以套问出所有想问的事情。如果再恶毒一点,完全可以让猎物直接死在梦里。你们是第一批实验品。实验结果,很成功。”

“等云络醒了,好好给她解释吧。”

苏澹月无声应下。

老板递给她一盘东西:“这个寄到秦岭那边。”

“是。”

他转身要走,像是突然想到一事,停住动作:“澹月,你知道这盘东西寄过去,意味着什么吗?”

“澹月愚钝。”

老板深深看着跪伏在地的女人,心头涌上极淡的悲哀。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人间炼狱,但事实上千百年后,看着有些人,沿着宿命的轨迹飞蛾扑火,依然无法冷漠地不为之动容。

就算是蝼蚁,也有挣扎的权利——愈是挣扎苦痛,愈是惊心动魄。

“澹月,在苏家镇,见过你姐姐了么?”

苏澹月一怔,迅速点头:“是的。”

“如果再相见,会欢喜么?”

苏澹月沉默良久。

“我想,不会的。”再相见,用刀枪叙旧,如何会欢喜?

“会怕么?”

“不会。”她声音虽轻,却答得干脆。

老板沉默静立片刻,很快软皮鞋跟有节奏地敲响,他走到房间门口,最后轻声叹息:“寄吧。澹月。我们沿自己的意志走下去。就算到最后……还可以拼命。”

苏澹月并没有彻底听明白。老板似乎和三十年前不太一样……眼神变了很多。

但男人没有给苏澹月太过细思的时间,打开房门离开。

澹月还一直保持半跪的姿势,双腿全部麻透了。一分钟后,才整个人脱力地伏在地上。肩头枪伤痛得牙齿打颤。地板冰冷,她却没有气力撑起身体。

“阿络……”她做出口型,却发不出声音。

苏澹月听到云络床上又传来翻滚的声音。她咬牙抠住地板,一点点逼自己向云络的方向挪。终于听清了云络梦中呓语。

“报复。没了姬云都,我一人……杀你。”

“杀你……万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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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收了论文好开心,夜半更文233

文线很多,是为姬叶服务哒,不用担心副线抢戏。毕竟对手强了才好PK啊不然像姬云都那样武力值太高的打起来都没悬念……怕副线占章节太多所以每章会肥一点。

啊好想写前世篇啊【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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