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顽无从解(2/2)
僧人修佛,只微微一笑:“吉言自在签里,被香客挑中,便是您与它的缘分。”姬云都朝他礼貌颔首:“我前面那位您解得很准。她确实算得上大贵之人。劳烦您了。”
抬眼看到叶雨初在前面十几米外树下,站着等她。树上挂了许多许愿红绸,飘扬而喜庆。
眉眼明秀,如春日枝头柔软的花朵,和记忆里如出一辙。
刹那间,周围烧香拜佛的喧嚷声都消失了,光阴安静地流淌,世事更替都变得模糊,好似她们根本没有蹉跎过岁月。
只是隔了一程青石板路而已。
只是自己一个失神,迟了这几十步,而已。
而她在静静等待,温柔如初。
姬云都离开解签的地方,跨过门槛,不经意停驻脚步。
她注视着树下的人,看她时不时侧头和旁边女人说上两句,猜测叶雨初心情很好,也没有厌倦等待。
钟声一下一下,回荡在香火鼎盛的寺院里。
确定距离足以使叶雨初看不清晰她眉眼时,她的目光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追随、无所顾忌地沉溺。
她可以确信不会失态,更不会软弱。只是如果雨初看不见的话,也偶尔想放肆,不去隐藏复杂沉郁的心事——只要她看不见。
生而尊贵的命运,好么?
你喜欢么?
有些问题因为当年错过,太迟说出口,错失了最好的时机。就只能继续不动声色地咽回唇边。
姬云都怕她起疑,抬步向她走去。
雪早就停了,露出白亮天光。寺庙的红墙沉钟,野径枯枝,浸润在雪霁天晴的远近景致里,益发明净清心。叶雨初在莞尔微笑,问她:“你的签怎么解的?”
她望着叶雨初含笑的眼睛。
无解。
谁能大言不惭窥测命运?尤其是我这样,贪心又执拗的人。渴望太多太久,而满足太难。
“他说,我的命很好。”
“没了?”
“没了。”
“哎?怎么连好话也不说了,太凑合了一点也不敬业。”
“好话就那几句,总重复也没意思。轮到我时,想必说得烦了。”
“……”
旁边叶瑾瑜直扶额:这俩人!
从寒山寺回家,叶雨初在房里收拾东西。叶瑾瑜推门而入,拿着一叠文件。
“初初,东西多吗?”
叶雨初摇头:“挺少,一个箱子装不满。”
叶瑾瑜闻言,将指甲盖厚的文件递给她,笑道:“那正好带着这个,路上看看也行。”
她接过,翻了翻讶然:“发掘报告?”
虽然是复印稿,但原件明显是手写的,还有细致的现场绘图。考古发掘报告她上学时偶尔也会读,不算太陌生。
“在家里也放了七年了。”叶瑾瑜说,“当闲书看着玩?”
叶雨初沉默不语。
“晨跑的时候,季然提的。”叶瑾瑜吞吐,一向口才伶俐意气风发,面对自己的妹妹,竟小心翼翼,忐忑到支吾,“初初,我也觉得……”
她还是没能开口。
抿紧了唇,攥紧指节。望着妹妹沉静清秀的面容,好话歹话,全都堵在喉头。
四下无声,各有所思,诡异地安静了十分钟。
叶瑾瑜终于动了,走上前想拿回报告,叶雨初轻轻抬手护了一下。
她一怔,手停在半空,似不可思议:“初初?”
叶雨初垂眸:“该看的。姐,我这次回来没去看他们,你别气。”
叶瑾瑜摸了下她头发,眸光爱怜:“瞎说什么呢。不是事儿,别难受。你朋友来,当然不能丢下人家不招呼。过两天到年根了,我去看就好。告诉他们你平安得很,活蹦乱跳的,整天在外面折腾没个定性。”
凝重的氛围忽而打破。
叶雨初失笑:“谁折腾了,不许背着我跟爸妈打小报告。”
叶瑾瑜挑眉:“偏要。”
她哭笑不得,已经太久没和自家姐姐抬杠了,叶瑾瑜极少像眼下这么放松。关键还是那叠报告的功劳。叶雨初啧了声:“坏心眼,欺负人。”
叶瑾瑜轻轻扯了下她脸颊,像揉布娃娃,动作温柔,话却恨得牙痒痒:“好啊,长本事了,当面说姐姐坏话。”
她捂脸,笑得眉眼弯弯。
“好了,不欺负你。”叶瑾瑜竟摸出钱夹,从里面捏出一张叠得四方的薄纸,递给她。
“这什么?”
叶瑾瑜笑得神秘:“先别问,收着。上了火车再打开。”叶雨初无可奈何,只好收下。就听她又说:“季然说她中午要出去一趟,让咱们先吃饭,不要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