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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翼儿(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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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种负罪感,我欺骗了他,让他如此痛苦。我差一点脱口而出,告诉他玉没有死,他不必为此自责。但他是谁?是瓦尔特•舒伦堡,盖世太保,反间谍部门的头头。我恍然警醒,这可不是爱心泛滥的时候。

玉对他意味着什么?是跟他妻子一样身怀六甲的女人,同时也是从事破坏活动的德国的敌人。他对玉费尽心思,却一筹莫展。如今终于有了突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玉死于轰炸。犯人死了,线索断了,失望有之,惋惜有之,同情有之,但是懊悔……你可从来没打算放过玉。仍是在演戏!我想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沉迷在扮演的角色里无法自拔,真是难为他了。

舒伦堡一直赖着不走,一个人喝酒、抽烟。安东送午餐时正好被他逮着,倒不是嗅出什么可疑味道,而是让安东再给他送瓶威士忌酒来。我暗暗吃惊,没想到他身形瘦削,脸色苍白,竟有如此酒量。一瓶多威士忌下肚,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怪不得他敢在工作时间喝酒,只是这样的喝法伤身伤肝。

舒伦堡是下午走的,把门外的‘狗’一起带走了。他说那是为了阻止我早上去医院,怕我受刺激,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晚上沃纳来了。原来舒伦堡打电话给他,告诉他玉的事,让他来看我。“没想到他还挺通人情的。”

我不置可否,脑袋里斗争着要不要把实情告诉沃纳。

沃纳很伤心,语无伦次地说些安慰的话,时不时地眼睛望向天花板,那是在竭力控制住眼泪,不让它流下来。

我暗骂自己残忍,让好同学无端伤心,但也只能这样,不要把沃纳也牵涉进来。

因为尽力掩饰,我很少说话,总是沉默。沃纳以为我伤心过度,陪我到很晚。

第二天维尔马突然来了,这可是没想到的。

“玉说你可能受了伤,让我来看看,她不放心。”维尔马风风火火地冲进门。我为了躲避她差点摔倒,被她一把拽住。“你还真是……伤哪儿了?重吗?”

维尔马上下打量我。我好像被剥光了。

“没事……没事。”我挪到床上,松了口气,想蒙混过去,但看见她吃人般的眼神,还是老实交代。“肋骨断了,不过不严重,睡几天就好。”

“睡几天?在这儿?谁来照顾你?你吃饭怎么办?”

“酒店里有个服务生,跟我挺熟的,饭他会按时送来。我也不是一点不能动,刚才,我不还给你开门了吗?”

“是啊,我忘了,你是少爷,到哪儿都有人伺候,我还真是多此一举。”维尔马把帆布绣花手袋扔到沙发上,过来整理凌乱的床铺,在我身边转来转去。

我抓住她。“维尔马,谢谢!”

这两天,我一个人躺着,尽管安东会来送饭,但是……伤痛,担心,孤独,害怕。现在见到维尔马,我真有种回到家的安心感觉。

维尔马看了我一眼,扶住我,帮我躺下。“躺下吧,你在冒冷汗。”

那双蓝色的大眼睛,那样清澈,少了一些憧憬大胆,多了一些沉稳担当,但那一份赤诚始终如一。

“你说玉?乌尔姆告诉你了?”

“就他,还想瞒我?”

“你别怪他,是我叫他别说的。”

“我当然不会怪他,他是好人,但我会怪你。”维尔马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坐到我对面,翘起腿,摆出一副审讯的架势瞪着我。“好了,现在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玉的力量是温柔的,那么维尔马的力量就是坚硬的,坚硬得好比椴树的树干,能够让人靠一靠,有时又硌得叫人吃不消。

等我把事情说完,她正好一支烟抽完,掐灭烟头,再点上一支。她盯着手上的香烟看了一会儿,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知道吗?我最恨你总是自以为是。我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你叫干什么就干什么。约瑟夫是,乌尔姆也是。”

“是我骗了他们。都是我的错。”

“你又在自以为是。”维尔马愤怒地跳起来,用香烟指着我。“你以为人家都那么傻?假如乌尔姆不知道干这事有多危险,他就不会那么害怕,也不会瞒着我。他是好人,他这样做都是因为爱我。而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

面对她的指责我哑口无言。她说得没错。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伤害她心爱的人,这次又把她全家拖入危险之中。但是我没办法,维尔马,在柏林我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只有你们。你们是我的家人,我的亲人。我想对她道歉,请求她原谅。我知道她会原谅我,她跟约瑟夫一样,从来不会记恨我,但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维尔马骂累了,一个劲地抽烟,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着意控制音量,不让怒吼爆发出来是很累人的,更何况我始终看着她默默无言。

“算了。”她挥一挥手道,“这种事你不找我们找谁,更何况这件事你做得对。玉是个好姑娘,她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她不想连累我们,但我们能不管吗?她还怀着孩子。”

维尔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躺在床上仰视,感觉她就像个将军,果断而有气魄。

“我问你,现在怎么办?”

“本来,我打算等过两天没事了,就带玉回凯撒庄园,在那里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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