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父亲之回家 > 第十四章 托付(17)

第十四章 托付(17)(1/2)

目录

晚上,我又去了医院。因为我无处可去,因为我感到压抑、沮丧、不安,仿佛只有在那个十七人的、嘈杂浑浊的大病房里,在十七个女人、母亲的包围中,我才能得到安宁,才能顺畅的呼吸,才不觉得孤独。

玉没有说什么,只是向我伸过手来。

我握住那只手,轻声问道:“昭跟你说过吗?”

“什么?”

“这手太美了,单单这双手,就能让男人爱上你。”

玉点点头,面露微笑,眼神温柔,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

此时,我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揶揄的声音。“夫人,您真是好福气,先生能陪在身边,还对您这么好。”

类似的闲话,以及祝愿、祝福现在是越来越多了,我们本该习惯的,但是没有,玉的手像触电似的抖了一下,随后就想缩回去,却被我不动声色地牢牢攥住。我俯身在她就快流出泪水的眼帘上亲了一下,在她耳边低语:“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我站起身,在身后拉上屏风,果然是对面那个严重妊高症孕妇的妈妈。据说她的女婿是空军飞行员,两个月前,在一次轰炸英国的任务中坠机身亡。当时,她女儿怀孕六个月,听到这噩耗几乎完全崩溃,家人和医生想尽办法保住大人孩子,两个月来,孕妇一直在医院里进进出出,这次又住了进来。沃纳说情况不容乐观,实在不行就只能破腹产把孩子拿出来再说,但孩子只有八个月大,存活的几率不高。孕妇的妈妈人不坏,在这种情况下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所以,不论她说什么,用怎样的语气,羡慕、嫉妒、愤恨、不平,我都不会怪她。

“你夫人怎么了?她不开心吗?”

“不,没什么。”我不怪她,却不代表可以让她随便说话来刺激玉的神经。“她不是德国人,身体不好,我很忙,经常不在她身边,所以她很焦虑,还好有朋友帮忙,有你们照顾。非常感谢,夫人!”

我嘴上说着感谢,眼神却是冷冷的。那女人像被冰烫着似的一抖,“不,不用谢。”赶紧跑开。

她们不知道真实情况,我也不会向她们解释。她们的情绪起因部分是因为歧视、无知和偏见,玉是中国人,就像昭当初在医院里被人告发抓去警察局一样,我也担心玉,只有让她们认为我是玉的丈夫,只有玉在我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我才会放心,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麻烦。

玉的情况渐渐好转,沃纳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不管怎样,在十七人的大病房里是没法好好休息的。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向玉提出来。

“玉,我希望你出院后能去凯撒庄园,那里你熟悉,环境好,不接触外人,最重要的是我能放心。”

玉看着我,眼圈又开始红了。

我暗暗叹口气。坚强点,我的女神,我知道凯撒庄园留着你很多的回忆,我又何尝不是时时心痛欲绝,但是昭托付给我的,再难我都要完成,帮帮我,我的女神,帮帮我。

“谢谢你,马蒂。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玉没有说,但其实已经拒绝了。

我把玉接回她叔叔家,安顿好,打算第二天就回去。

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玉照例边吃边吐,但精神好了许多。

“你放心,马蒂,我会习惯的。最多吐上九个月,没什么大不了的。”玉一边擦着被逼出来的眼泪,一边对我笑道。

“是啊,是啊,中国有种说法,吐得越厉害,孩子长得越好。”玉的婶婶在一旁帮腔,但看得出来,她依旧很担心。

我尊重玉的选择,她到底是个坚强、独立的女性,残酷的现实让她心力交瘁,但她会站起来,完全依靠她自己。

我与他们告别,再次叮嘱,有事给我打电话,一有机会,我就会来柏林看望玉。

从玉的叔叔家里出来,孤寂、悲苦就像周围渐渐加重的暮色层层叠叠向我围拢,在柏林的最后一个晚上,我该到哪里去寻找内心的平静,去缅怀我无处可寻的爱人?

月落酒吧,边车鸡尾酒,面无表情的侍应生,台上的金发女郎,慵懒忧郁的歌声,匈牙利歌曲《黑色星期天》……

“克里斯汀说边车鸡尾酒是用上次大战时的一种军用车命名的,调酒师在酒吧里总听到边车的马达声,于是就把正在调和的鸡尾酒命名为‘边车’。克里斯汀说还有种说法,‘边车’是巴黎哈丽兹-纽约酒吧的专业调酒师哈丽--马克路波于1933年创作的。不过我喜欢前一种说法。”

“但是,”我反驳道,“白兰地、橘橙酒、柠檬汁,酸酸甜甜的,酒精度也不高,似乎后一种说法更合理,这样的酒更可能出自巴黎,而非战场。”

“谁说的,难道就不可以有铁骨柔情、血色浪漫……”

“注意到吗?她一直在看你。”我歪歪头,对昭示意台上唱歌的女郎。

“是啊,我注意到了。你说会不会……”

“不知道……要不,我给她点暗示?”

于是我让侍应生以昭的名义给女郎送去一瓶上好的雪利酒。

昭在掌声中跳下小舞台,因为出汗,脸颊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昭坐回桌边,兴奋地有点发抖。“我拉得怎么样?我都紧张死了。”

“这些歌曲太简单了,你应该独奏一曲。”我把餐巾递给他。

“那怎么行,人家请我伴奏的,我不能喧宾夺主,那太不礼貌了。”昭擦完汗,情绪平静了一些。“你说,他们会找我们吗?”

“你说他们,是酒吧老板,还是唱歌的?”

“也许他们是一起的,要不她干嘛唱‘何日君再来’?”

“可能吧,那我们就等等。”

然而,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坐在角落里,抽着烟,喝着边车鸡尾酒。酒吧里人声喧哗,烟雾弥漫。女郎唱完六支歌,下去休息,酒客们便收回注意力,开始与身边人交谈。

有人向我打招呼,有人跟我碰杯,有人想与我交谈,但是我不想,我的世界空旷、寂寞,在人群里,我更加孤独。

我站起来,走上小舞台,跟乐师商量,能不能让我演奏一曲,乐师有些犹豫,扭头向后台张望。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唱歌的金发女郎和一个戴眼镜的消瘦的中年男人。

金发女郎点点头,乐师立刻向我堆起笑容,双手奉上小提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