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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托付(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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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如约在周末回家,因为要抢救一个冷冻试验的受试者。抢救再次以失败告终。当我精疲力竭地回到庄园时已经是周日的凌晨了。

试验,我没有参加,可是当那个受试者出现多器官衰竭的症状时,尽管我明明知道已经回天无力,但却不能再袖手旁观。昭是一个奇迹,真是一个奇迹,我始终认为那是上帝显示的神迹,不然该如何解释其他所有的失败呢?昭的试验该算是成功的,却还不完美,因为我在时间和温度都还没有达到要求的情况下就擅自中止了试验。尽管后来知道体温是到了,但是对于性格严谨到死板的德国人来说,那是侥幸,一次偶然。以后的每次试验,瓦尔特都是按照昭当时试验的程序来做,只是更严格,其结果却是全部失败。我想瓦尔特不会承认,我也不知道那究竟起了多大作用,那就是我们对于受试者的态度。所有的受试者对于瓦尔特来说都只是试验用的小白鼠,他希望他们活着,只是希望试验成功,死了也没关系,同样可以积累试验数据。用这种冷眼旁观、麻木不仁的态度去对待生命,怎么会有成功的可能?

我的心情抑郁极了,抢救结束后片刻不愿停留,立即驱车回家。我急于见到他,不是怕他生气,而是需要,需要他明媚的笑容驱散我心头的阴霾;需要他坚定的眼神给予我坚持的力量;需要他有力的拥抱温暖我冰冷的身心,然而,我却没有在大屋里见到他。这么早,他会去哪儿?

书房的长沙发上撂着一条绒毯,傍边的茶几上放着红褐色皮质封面的《席勒全集》。我站在钢琴边,盯着发呆,沙发上依稀可见他躺时压出来的印子。以前每天回来,他都躺在这里,头枕着沙发扶手,身上盖着绒毯,手里捧着书,后来不再是《席勒全集》,因为他需要学习更多。他总是借着茶几边的落地灯,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我走进来,他都没有察觉;有时候他会摆摆手,叫我等一下,让他把这段看完;有时候他又招招手,坐起来,为我腾出位置,我便坐到他身边。不论多晚,不论多累,那都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今天又是《席勒全集》,我伸手摸了一下落地灯的灯泡,还是热的。他走了没多久,他在这里躺了一夜,等了我一夜。

我坐下,在以前他留给我的那个位置上,拿过茶几上的《席勒全集》,漫无目的地翻页。沙发还是温暖的,绒毯也是温暖的,书上除了油墨香,还有他特有的,混杂着淡淡的留兰香的味道。我躺下,头枕着沙发扶手,拉过绒毯,把《席勒全集》贴在心口,闭上眼睛。

“他躺着的姿势跟你一样,也是把书这样贴在心口。”

这是天堂里的声音,还是梦?如此慈爱、柔和又无奈?

“他在这里躺了一夜,一直在等你。”

母亲?!我霍地一下坐起来。“母亲。”

母亲老了,头发的金色变浅了,更接近于眼睛的灰色。母亲在我身边坐下,脊背不像以往那样挺直,秋天的清晨,手有点凉。我把手覆在母亲的手上。

“上个周末,他在这里等你,你没有回来,以后他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等。”

“每天晚上?那他和玉?”

“这种事,外人不好问。我催过他一次。”

上个周末,我没有回来,因为发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我是罪魁。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他,想见他,哪怕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我也以为你会回来的。昭就快走了,是不是?”

母亲侧过头看我。她的灰色眼睛一点不严厉,那般慈祥、怜爱,然而我却抬不起头,更不敢迎接她的注视。

“我打电话去你营里,他们说你不在,我吓坏了,还是玉安慰我说你不会有事。昭也说你不会有事,他说他知道你去哪儿了,你跟他说过的,可他还是在这里整晚地等你。”

我跟他说过的?他知道我去哪儿了?我糊涂了。这不可能!或许只是安慰母亲,不然,他干嘛还要等呢?

“马蒂,你真的干了那事?昭真的知道?”

“什么?”我忽然紧张得浑身发冷。

“我听说你在慕尼黑有个女人,是个有夫之妇,上个周末你没有回来,就是在她那里。”

母亲始终盯着我。我一碰上那目光就像做贼似的赶紧避开,她的慈爱比严厉更让我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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