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蜜月(8)(1/2)
炉子应该没有灭吧?我记得昭浑身是汗,我让他把炉子灭了,他好像不肯,可要是炉子还烧着的话,我怎么会这么冷呢?不仅冷,还头疼,前面后面都疼,我咬紧牙关,弓起身子,瑟瑟发抖。有人抱住我,用毯子把我裹严实,然后紧紧抱住,把腮帮抵住我的额头。我蜷缩在他怀里,就好像回到了温暖、安全的母亲的怀抱。
热!好热!昭确实没有灭炉子,它越烧越旺,我浑身冒汗,我把手伸出毯子,还是热,我把毯子翻掉,退到肚子下面,这下凉快了,可马上,毯子又盖了回来,我烦躁地摇头,举手抹去脖子上的汗水。手被拿开,干爽、柔软的毛巾细细擦试着我的脸和脖子、身体、手臂……
我喘不过气,好像胸口压了块大石头,我张大嘴呼吸,越来越吃力。我挥舞双手乱抓,拼命想抓到什么,好让自己攀上去,升上去,游上去,上去了,就能呼吸,就能活。一双手,托住我的背,托住我的头,把我托了上去,我呼吸顺畅了,轻松了,我靠在他身上,他把毯子拉上来,盖到我的脖子,盖住我们俩,在毯子的下面,他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胸膛。
口渴,非常渴,想喝水,身子却好像被拽住,费尽气力也起不来,睁不开眼睛。假如我没办法表示,别人不知道,我怕自己会渴死的。忽然,有茶缸碰到我干裂的嘴唇,我喝到了甘甜的蜂蜜水,我的最爱,我要,还要,不够,还要。
我醒了,被尿憋醒了。外面天还黑着,小桌上的蜡烛还在燃烧,炉子好像已经灭了,但还有余温,屋子里很暖和。昭坐在床头。我躺在他怀里,半靠着。他低着头,下巴碰到我的头发,睡着了。我想下床,去外面方便,尽量放轻动作,不要打搅他,可他还是醒了。
“怎么了?”他一下子就精神了,好像不是刚从睡梦中惊醒的。
“我想出去方便。”
“尿尿?”
“嗯。”
昭翻身起来,却把我按回床上。“别起来,呆着。”
我听话地呆着,我已经习惯了听他发号司令。
昭伸手从床底下拿出一只掉了几块搪瓷的缸子。“用这个吧。”
没想到昭早就准备好了。我觉得脸上发烧,那该不是害羞闹的。
昭出去倒缸子,我躺下,脸向着门等他。
“不靠着吗?”
“现在没事了。”
昭也淌下来。我翻过身。他伸手搂住我的腰,用前胸贴上我的后背。天亮前,我们还可以睡一会儿。
我睁开眼睛,脖子下枕着昭的手臂,肱二头肌完全放松,却依然饱满结实。阳光照在头顶的房梁上,一只蜘蛛拖着长长的蛛丝垂下来,向下,路程遥远,前途未卜,向上,退回原位,心有不甘,蜘蛛停在半空,在微风中摇摆、挣扎,在阳光下歇息、决断。
我转过头去,寻着耳边轻轻的鼾声,细细端详面前沉浸的睡颜。我用目光一厘厘地亲吻他光洁的皮肤;一根根地悉数他微翘的睫毛;一寸寸地描摹他俊逸的五官,一条条地勾勒他优美的轮廓。你是如此年轻,眼角没有一丝皱纹;你已饱经风雨,沧桑给你留下印痕。身上的印痕会淡去,那么心里的呢?你是怎样保持这样一颗不变、不惑、不屈、不死的赤子之心的呢?
昭的嘴很好看,唇线清晰,唇瓣丰满,唇色鲜艳,唇峰挺立。只有在极其愤怒的时候,他才会把嘴抿成一条线,让漂亮、柔美的嘴唇变得令人畏惧。而现在,就算过了一晚,他的唇也一点不干,依旧柔嫩润泽,特别是上嘴唇中央的珠珠,晶莹透亮,像月亮的眼泪,草尖上的露珠。我伸了伸舌头,却不敢去碰,我怕它吹落在风中,消失在日光里。
我用嘴唇来回抚摩他下巴上的胡茬,真奇怪,这么黑、这么硬的胡茬就长在这么柔、这么软的嘴唇边上,他已经三天没刮胡子了,看样子这两天也刮不了,想着我将第一次看见他满脸胡茬的样子,心中不觉很是期待。那样,他就会变得老一些,变得跟我……跟我……嗨!我不也是好几天没刮脸了吗?也是满脸胡茬,如果他看上去老十岁,那我就该变成四十岁的老头了。想到这儿,我不禁笑出声来。太可笑了!太无聊了!但为什么我会如此快乐,如此幸福呢?
窗台上落下一只色彩斑斓的小鸟,我叫不出名字。它停在窗台上,只是想歇歇脚,对屋里并不感兴趣。它悠闲地在窗台上漫步,忽然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它伸长脖子,仰起头,脖颈上的羽毛蓬松开来,它要鸣叫!那可不行!仔细听,山谷间一片鸟语花香,那是和大山融为一体的声音,你分不出什么是鸟儿啼啭,什么是河水潺潺,什么是空气流动,什么是雾霭升腾,一切都是宁静祥和的自然的一部分。可这只小鸟近在咫尺,它的叫声一定会把昭吵醒。我撅起嘴吹口哨,却不敢发出声音,我徒劳地、无声地想用气流把小鸟赶走。小鸟非但没走,反而又招来一只。一对鸟儿在窗台上聊天、调情,用小小的喙相互梳理羽毛,它们俨然把窗台当成最佳的幽会地点了。要幽会也得在晚上呀,现在可是早晨,况且幽会不能打搅别人休息,不是吗?我生气地拿起挂在床头的毛巾扔过去。小鸟飞走了,昭也醒了。
“怎么了?”昭睡眼惺忪地来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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