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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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正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若是单看脉象, 这位姑娘并无大碍。”
徐兆暻眉毛几乎要挑到天上去,一手指着床:“蒋老头,你自己瞧瞧这个面色这个血, 你说胡话呢吧?”
蒋正正处于不惑之年,因为家学渊源,可以说是是学了一辈子医。若不是得罪了人被人压着升不上去, 何至于做御医都做到了国子监来?还一做就是十来年。
即便如此, 他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医术, 甚至偶尔有些沾沾自得的, 定然是自己医术高超, 才叫人嫉妒了。
可徐兆暻这小娃娃的话,却如同一个巴掌, 扇得他头晕目眩、满嘴血气。
是啊, 瞧瞧这面色这个血, 怎么也不像是没有事儿的样子,可是单从脉象上看,真的不过是体虚之症罢了,何至于吐血?
这叫他把胡子捋掉了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苦思冥想了一会, 他缓缓抬头, 企图从另一个方向入手:“这姑娘身边伺候的人可在?”
徐兆暻一跺脚, 刚刚是有个丫鬟听了消息之后急得不得了, 跟在自己身后追出来的, 呃......追上来了没有。
解修倧也猛地想起来月牙儿来, 还没站起身,就听到门口传来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月牙儿扶着门框,佝偻着身体,觉得身体似乎要爆炸了,腿上也涨得疼,沉得几乎动不了:“奴婢在......奴婢在。”
蒋正叫两个半大孩子直勾勾的眼神给盯得坐不住,终于受不住从解婉荣腕上收回了手,挪到桌边坐下,瞧着那个喘不上气儿来的小丫鬟:“慢慢说,不......呃,你家姑娘这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大事儿,不用担心。”
他本想说不急的,瞧着还是算了吧。
月牙儿挪到桌边,头发乱糟糟的,一脸的泪痕早早地就叫风给吹干了,只剩下斑驳的痕迹,嗓音里有止不住的哭意:“大人,您请说......”
蒋正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你家姑娘进来饮食休憩上可有什么不对?”
“姑娘最近吃的少了些,说是由冬入春,一时之间胃口不畅罢了,”月牙儿拼了命地回想,努力从乱糟糟的思绪里理出线头出来:“至于睡,姑娘最近睡得不是很安稳,有一次整宿的都睡不着,再有的......”
她只勉强记得这几日自己守夜伺候的情况,为姑娘守夜这种事儿,一直是她和昆玉轮着来的,更何况她才回京不久......想到这里,月牙儿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若是她一直陪着姑娘,定不会叫旁人害了姑娘。
蒋正摆摆手,他诊不出病因,问问这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用,不过抱有一丝希望罢了,可现在看来,怕是这一丝希望也破灭得快得很。
屋里的几个少年郎别看年岁不大,各个气势惊人,叫他连一句“并无大碍,好生修养便可”都说不出来。
况且,他也狠不下心,到底是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齐世子,”蒋正目光挪向着屋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个人:“下官无能,实在诊不出这位姑娘的病因,还请世子另请高明吧。”
想了想,蒋正又补上了一句:“下官虽然诊不出病因,也瞧不出是什么诱发了姑娘吐血昏迷,但是依下官所见,这位姑娘暂时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话委实没有什么可信度,蒋正叹了口气,将药箱收拾妥当,便要起身离开。
解修倧红着眼,到底理智还在,一边思考着要如何跟大哥说,一边吩咐月牙儿:“月牙儿,送送蒋御医。”
月牙儿恍惚着应了,只刚走到门口,突然疯了一样伸出手抓住蒋正的药箱,仿佛抓住最后的希望,目光灼灼,看得人心惊胆颤:“大人说另请高明便有法子,悟尘!悟尘大师可算是?”
从前在平昌郡的时候,自家姑娘的身子都是悟尘大师调理的,就连项公子,不也是说叫悟尘大师瞧病的吗?
蒋正脸色一变,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下来,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难得的有耐心:“治病一道上,每个大夫总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就比如如今太医院的陆院判,就擅长小儿之症,胡院判,擅长妇人之症。悟尘大师......”
蒋正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他更擅长毒之一道,以毒攻毒,用毒治病,虽然骇人听闻了些,但是总有奇效。若是你......若是府上能请得动他,自然是好事一件,只是不是听说悟尘大师又去云游天下,失去行踪了么?”
蒋正说了那么多话,月牙儿就听到一句“总有奇效”,心神恍惚地将人送出去,口中喃喃自语:“要找悟尘大师,找悟尘大师。”
解修倧在屋里也听得明明白白,忙喊了月牙儿进屋守着,只寄希望于悟尘不太现实,得双管齐下才行:“你在这里守着荣荣,稍后会安排人来接你们去......去徐国公府!兆暻......”
他今日没有带小厮出来,回徐国公府告知大哥的事儿,他不放心交给旁人,只能自己亲去,如此一来,荣荣身边便......
徐兆暻猛地挺直了身体,难得认真:“表哥你放心便是,若是有人要碰表姐一根指头,我就叫他竖着进国子监,横着出去。”
这话说得夸张,却意外的叫人安心。
解修倧想扯出一个笑容出来却失败了,只得转身直接走出去。
在廊下遇见了正要进门的小宁氏,许是天色的原因,小宁氏的面色瞧着不怎么好看,解修倧一拱手:“三婶。”
小宁氏摆了摆手:“我在隔壁都听见了,荣荣这情况,你是如何打算的?许是刚刚那大夫医术不精,可要三婶拿了府里的帖子去宫里请御医?”
以齐国公府的地位,只有拿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名剌才能请得动,才请得动一个御医。
解修倧定定地看着小宁氏,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除了困惑和欣喜之外的情绪,比如担心,比如紧张,比如伤心。
很可惜,全部失败了。
“不必,”解修倧强按住心中的怒火:“我会安排人直接将荣荣带回徐国公府,祖母年纪大了,又疼爱荣荣,还望三婶在祖母面前瞒着些,免得她受不住,只说......只说我们兄妹三人,要在徐国公府住上几日便是。”
小宁氏心头一跳,只觉得面前的这个比自己儿子还要小的人,似乎将她看得透透的,面上带着僵硬的笑意:“你说的也有道理,此事我会替你瞒着福寿堂,也会看好府里的下人不叫他们胡乱编造。只是三婶我素日里也是把荣荣当做亲女疼爱的,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定要跟我说。”
解修倧点了点头,面子话而已,连过他的耳都不配,侧身走了出去。
马儿的嘶鸣声在夜色里刺耳的很,随着马蹄声的远去,国子监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
姜氏和冯氏姗姗来迟,待从徐兆暻那儿知道如今的情景,冯氏冷着一张脸:“简直胡闹,内城有宵禁,他还敢纵马回府,是不要命了吗?”
想到这孩子才刚回京,怕是不清楚这些,冯氏又将气撒在徐兆暻身上:“徐兆暻,你表哥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还有你们!”
她说的是屋里正要避出去的解修函和齐璠二人。
被点了名的几人都有些尴尬,发生了这种事儿,谁还能想起来宵禁?齐璠拱手:“夫人说的是,是学生思虑不周......学生有友人在京卫指挥使司,这便着人去寻他,为解家小弟行个方便。”
不然,宵禁时纵马内城,怕是有九条命都不够丢的。
“哟,谁啊这么能耐?京卫指挥使司也能叫你随便行了方便?”略显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似是调笑,又似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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