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陌路4(1/2)
阿淮在路边找了一小店,摆正椅子两人一同坐下,省去了复杂的庸礼。
两人才坐下,顷刻店里便多了不少人,老板是欢喜得不得了,连忙给这桌端上两碟腌菜凑凑。
莫说君王不吃这些乡下人的东西,对于这东西乐援琴还是独爱,小师姐常做,却一点也不舍分给自己,倒是从师父那里讨来的多。
这家店的味道可谓是十分正宗了,等乐援琴自己一碗呲溜完了阿淮又递上自己的那碗,看着又要见底了,他先道声:
“出来。”
阿淮单手撑头望着乐援琴,闻声便走到了对门,三两下翻身上楼,路上行人还未留意就揪出一个小毛贼,捏着领子坐回原来的位置。
那人似与前只小黑狗是一伙儿的,这又瞧见那小黑狗就跟在后面灰溜溜的窜出来了。
“师从何处。” 乐援琴问道。
“春风笑。”那人冷声道。
百年来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是没变的,若问起姓是名谁倒无所谓,但从师何处,来自哪方是不可言假的,当初不就是怕门派之间闹了矛盾和误会,而且怎会有以自己师门为耻之说。
“清如许”此人哪认得春风笑,要知道好歹也是扬言要护着他的人,这种小道消息乐援琴自然当做耳旁风,也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小黑狗不如前人淡定,也不似慌张,反而热情上前道:“二位公子这般英俊潇洒就不要为难我们平常人了。”
语中带刺。
小黑狗往那人身边一坐,自来熟,一手拿一支筷子招呼老板再上两晚面。
老板亲自端上两碗冒着白气热腾腾的面,走来恰好听到另一人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一时竟顿在原地,不知是该放下面好生招待还是该甩下面转头就走。
阿淮没将他当回事,问两人名字。得知小黑狗与此人正是乐不器手下人,想请来传说中风月关的城主动动手笔,免得乐不器堂堂君集王费尽心思也坐不了玉椅之位。
这些话自然是从小黑狗嘴里说出来的,毕竟明摆着一脸打不过。还问得知他名江才憬,另一人海茯苓。
乐援琴放下筷子,桌上已有四只吃干净白瓷碗,阿淮欲挥手却被乐援琴按了下来,笑道:“此番交代如此简单。”
“我们。”
“收邪。”
海茯苓两字一顿道。
鬼祟能迷人害人,致人疾病,带来灾难,除鬼祟亦是正派人所行之事,称其收邪。皇城是兰陵最为繁盛的中心地带,鬼祟往不近,也不可近。
“怎会有鬼祟?”乐援琴一时愣住,短促呼了一口气后站起问道。
“怨念从生。受苦的是百姓,百姓再生怨气,同根相残,异道有间,何引不来鬼祟?不自生陨落就算个好天。”阿淮无喜无忧,两手伸在桌下,敞开掌心,倒下一杯烫嘴的滚茶,似在玩乐,手被烫得发红,脸色无半丝变化。
江才憬半开嘴笑,三分无奈,有话道嘴边又吞下,言:“朝廷无人愿管,祸降不到他们头上,我们两人只能尽杯水车薪。”
“丑时。”
海茯苓道。
过五时,天早黑透,江才憬寻到一地,是古庙状,或是宫殿。天无月色,偌大的宫殿怪有几分阴森,门前杂草横生,门上结着许多蜘蛛网,殿前还挂着一块牌匾:亲王府。
此地确像鬼祟出没之地,但这是何地?乐无长的府邸。
江才憬上前叩门,许久不闻声。
“——”
门朝内而开半条缝隙,里面是一双无光的眼睛,那人欲将门关上,却被海茯苓卡住,狠命踢开。
那人无力摔倒在地,他身着粗袍,戴着青丝头巾,应是府上的门客。他怒道:“无礼之徒!如此粗俗!”
乐援琴没有做声。
海茯苓朝那人撒了一把竺浑散,那门客顷刻化作一缕炊烟,宫殿也化作白雾飘散。
邻着此地的就是皇城,这里竟是皇城脚下!
以前本是乐无长的亲王府,不知为何,从前的亲王府被一火烧个精光,恰逢梼杌作乱,没有哪个胆大的道士敢躺这蹚浑水,所以前人将亲王府残骸干脆烧得干净些,以至于现在寸草不生。
乐援琴望向阿淮,江才憬和海茯苓二人躲上皇城几丈高的围墙,他二人未动。
天不见黑,月色反亮了不少,云雾散开之时,便是怨气最深重之时。
“清风!”
阿淮叫到。
乐援琴被一只从地里冒出来的尸手拖住了脚踝,动弹不得。
阿淮心急朝他跑去,却被一只尸祟拦住了去路,才发现周围已有成百只聚拢。乐援琴顺势拔出腰间逾白,向一只尸祟刺去。
???
逾白点着那只尸祟的眉心,却分毫刺不进。
乐援琴活着几十年从未见过尸祟,更不懂斩除,无人告知他,这等怨气用剑气和仙术是打不进的,唯有用快刀或是咒法才可遏制斩除。逾白剑存有半千年,到现在还未开锋,在乐援琴手上是毫无作用。
眼前的刺不进,脚下的斩不断,那只尸祟也才反应过来对准乐援琴往前扑。
“清风君这剑... ...”
阿淮闪身到乐援琴身边,端着他的手,一划,尸祟的脑袋就落地了。
乐援琴不知如何管理情绪,无奈地看着那具尸祟倒下的身子,又见他爬起。阿淮伸出左手两指,从剑锋上划过,又用淮山在逾白上淋过,道:“小心用。”
简单一过就算是开锋了,比起以前逾白亮了几分,乐援琴随手一挥就斩退了好几只尸祟,脱了身。
哪知左脚才脱困,右脚又被一手拖住了。
这只尸祟的本事显然大了许多,凭乐援琴根本斩不断,被困得死死的。阿淮手才抬起,就被一声音打断:
“你可想保他?”
纪云初离乐援琴二尺,对阿淮道。
他已毫无从前的影子,纪云初从来都只着素衣,可眼前这人打扮花里胡哨,发冠颜色艳丽,束一红玛瑙,腰间配着几块花梨,脸上稍显清淡,没有浓妆艳抹,另外眼色如漆。
都说“死者为大”,最大不过死者怨念,乐援琴并不是什么圣贤,怀有平常心这话对死者来说就未免过于强人所难了。
阿淮眼中露出红丝,他终究没能忍住,狂骂纪云初,脚却不敢离开地面一步。要是他知道在申怀曾打听到的那只鬼王就是纪云初,哪怕将整个兰陵倒过来也势必要找到。
纪云初像什么都未听见,只对乐援琴怪异地笑着,脸色却根本不似笑。
一见纪云初乐援琴便慌了,他才注意到本在城墙之上江才憬跟海茯苓早昏昏沉沉到在上边,看来这次又是一场好长好长的戏了。
若不是因为乐援琴右脚被尸祟缠住,阿淮不想他惹得满身怨气,否则早就一手将它从土里揪出来把头都给他踹飞了。
“真心... ...”乐援琴问道。
纪云初朝前走了半步,与乐援琴离得甚近,道:“笑话,这该如何假?”
乐援琴心中略苦,他笑笑,让阿淮放心,对纪云初道:“我不该... ...”
他还未说完,纪云初眉头就有些抽搐,立刻言:“是你要信我的!是你要为我取名的!你根本... ...”
“不配... ...”
带我回家... ...
瘟神镜花水月恐怕就是这样得名而来的吧,他一生做了多少错事,可从未后悔行。自己若是不曾活过,也不至于带来这么多麻烦,就当是落实了这个念头。
要说这两人的真实岁数加起来比千岁还要打几分,实在不明白,感伤便感伤,尽说些这样没有营养的句子有用?
(严重ooc警告)
“屁!”
“我说你能不这么不招人待见吗?他活不活你说了算吗?”
“老子要他活你敢让他死!”
“他死了?老子找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投胎,要你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任阿淮如何去说,纪云初无动于衷,受了这残月的影响,聚来的尸祟怨念越来越深,原本僵了的尸体透着残衣可以依稀看见黑气。
乐援琴一笑,道:
“无事,阿淮看着便好。”
怎么就那么耳熟呢?
这句话怎么就这么不愿听呢?
乐援琴从前就是个只会伸张正义的白痴,万事只会逞英雄,总要做到一个地步让别人无从插手,然后自己躲在墙后,被揍也好,被砍也好,干墙外人无事。
因为相信,所以绝不能辜负。
阿淮自饮一口酒,倒出一半,酒水成长棍,如同水竹。
击退,复来,击退,复来,击退,复来... ...
为何就是除不尽呢?
阿淮一人使百鬼哭嚎,已然不敢靠近。
纪云初一伸袖子,从袖中飞出一物,看不清他做了什么,乐援琴向前一扑,连着脚上的那只尸祟也被连根拔起。
原以为那尸祟只是钻到了地下,哪知他连下身都没有,不见人脸,被斩断了一只手,从衣服依稀辩出是刚才的书生门客。
出来时那尸祟松了手,乐援琴手执逾白,将纪云初一手,连同袖袍斩落在地。
他的手,究竟做过多少恶。
谁曾讲,高风亮节不过纪云初。
乐援琴带第一次纪云初去亲王府时,便有了勾结这一事。
依乐无长所念,纪云初带上乐无长众多亲信悉数皈依乐援琴,谁曾想,外城的贼人到底是那一伙人,逼得镜花王御驾亲征。
三年征途,哪一次他都不是在尽职尽责呢?
二十年!
二十年有余啊!
纪云初可是跟了他二十年啊!
难不成还真是自己养虎为患!祸害自己!
那时尤灼,他本是遗孤,母亲早死,父亲战死沙场,也算名门后生,只是从小由姨母茹柒阳带大。
她一生未嫁,仅靠朝廷拨给的十银在内城过日子(年),府邸被上级官员收了去,只给他们找了间偏僻的草屋就算了事。
茹柒阳不像她姐姐,横卧沙场,所以只能依靠一月刺几份绣来缓解家计。她本是有名的美人,花信年华却还未嫁人。
尤将军生前性子直,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多少官员是被他告发的,尤夫人呢是外族人,对人对事与申怀皆有不同,旁人言:“只有尤将军才收得了茹娘子,只有茹娘子才管得了尤将军。”
自尤夫人生下尤灼华死后,尤将军就很少问世了,上不了战场,掌不了军事,最终得一纸功名和安慰。死后风光大葬,可惜谁都未说过尤将军还有一子,也只怪他连月酒都未摆席。
尤灼华有幸被乐援琴寻了出来,继承他父亲的职位,茹柒阳却始终不肯搬到新府中去住,只在尤灼华离去前为他绣了一只平安符。
战场上,尤灼华得知茹柒阳离奇死了,不知为何,发了疯似的找纪云初后他道:
“自己没爹没娘就见不得别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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