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棠(2/2)
殿院栀子花开得愈发繁盛了,媚娘庭间静静抚着弦琴。近来唐帝多疾,眼见不得便好,宫中上下多三缄其口,惟恐祸及于己。虽说唐帝年方四十余,然毕竟也将五十了,帝王长寿者向寡,况唐帝风疾为发(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八唐纪十四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是月,上得风疾,苦京师盛暑。夏,四月,乙丑,命修终南山太和废宫为翠微宫”),兼梦魇不止,金丹又忽验忽不验。长此往,难料矣。唐帝一旦崩逝,太子升位。东宫现之所位者——太子妃自然入主后宫。届时自己不过一先帝宫中未承恩之备选内官才人,因未承宠,虽不必依嫔御例入尼寺,又如何呢?况唐帝现下虽沉病疾,亦未必就将如何。再二十年,自己韶华老去,纵以承旨之密,亦未必能于阿娘有甚大荣光处。
念及此,媚娘不觉烦乱起来,将琴重理了理,欲再弹一曲静心。
栀子花浓香真亦太沁人了。不远处淡竹枝上早蝉声鸣,些微的风,一只乌雀飞过。
“才人,看风起了,要落雨呢。”眼见风起,西边乌云渐近,阿菊一旁言道。
媚娘入的殿内,阿菊见媚娘若有心事,又不知当说甚麽、不当说甚麽,旁侧只不敢言声。乌云愈发近了,风忽地狂起来,一忽儿,雨倾盆而下。
殿外暴雨倒是将暑热一扫空,媚娘烦燥的心略静了些儿。
端阳节将近了,唐帝疾患久之未平,宫中上下不便随兴,倒未有甚新兴头。太子依旧每日处理着朝中政务,眼见阿爷病患愈发难好,不免有些焦心——近日阿爷精气愈发不济了,睡眠又常自醒,一夜翻覆数次,每每咳喘难平,晕眩难止,倒是脾性自辽东归来好了许些。虽如此,近侍之人担心责罚,分外小心留意。道士金丹乳石已服数月,总不见大起色。太子有时也想,或还当寻玄奘那大和尚用些佛药为好。只阿爷搁置玄奘《请御制三藏圣教序表》,则末不好再开口了罢。太子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