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心（2/2）

于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孟洲绝对不是那种人，他这孩子我教了好几年，做事很认真，他喜欢你肯定会一辈子对你好。”

“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呢”那时的她处在最好的年纪，哪曾想一眨眼世界就如此天翻地覆。

又跟于老师多聊了几句，黎美玉回去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落日懒洋洋地挂在山腰，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萧瑟的冬日除了长青的松柏绿竹，再没有谁像它们那般精神抖擞。

顾孟洲捎回来的是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又轻又软特别漂亮，上面的图案有的像麻花有的像柳叶，说起来她已经很多年没穿过毛衣了，总嫌弃这东西臃肿厚重有碍时尚。以前天再冷她都可以光腿穿裙子，步履从容地走在大街上。

年纪越大心越凉，人也不耐寒。埋首在松软的毛衣中，贪恋着点点温暖，这可能是这个冬天，她最后的依恋。

吃完晚饭天色已黑透，黎美玉提着灯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隐约看见墙根处站了一个人，她往前走了几步，那人往暗影中躲了躲，黎美玉止步不前，轻声问他，“顾孟洲，你躲这里做什么？”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身上带着股清寒之气，想咳嗽又拼命忍住了，最终沙哑着嗓音问她，“你冷不冷，快点回去吧。”

黎美玉提着灯笼一步步走上台阶，那人还在底下仰头望她，黎美玉在心底叹了口气，“顾孟洲，你过来。”

烛火如豆映的屋内的人都有些模糊，黎美玉怕窗户上留下剪影索性熄灭了她，还未曾等她开口，顾孟洲已经紧紧地抓住她的手，“黎美玉，对不起，我奶奶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是绝对不会娶别人的。”

黎美玉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的手比她的还要凉些，他一向是不怕冷的，听说那天晚上他在雪中跪了大半夜。

顾孟洲见黎美玉没反应，以为是她生气，心下愈加惶恐，“黎美玉，我发誓我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只手掩住了嘴唇，温温的带着点桂花的香甜，顾孟洲瞬间呆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不用发誓，我信你”黎美玉离他远些，在凳子上坐下，“可是顾孟洲，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合适，我更希望是爱情。”

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激的他五脏六腑都快被冻住，顾孟洲语气艰涩，“我明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顾孟洲步伐坚定地走到她身旁，将她的双手拢在掌心，“黎美玉，你喜欢什么我愿意为你改。”

黎美玉眨了下眼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轮不到你做主。”

“我没有父母，我知道你也不信这些，黎美玉你不会被这些规矩给束缚住”顾孟洲朝掌心吹了口热气，他握的很紧靠的也很近，“黎美玉，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她在担心什么，黎美玉有些茫然。她害怕吗，一点也不。任凭岁月怎样洗涤，都荡不平她心中的熊熊斗志。她会妥协，但绝不会低头。

黎美玉从来没想过要在这里呆一辈子，更没把自己当做这个时代的青春少女，她总是以旁观的姿态冷漠地注视着世间的一切，却不曾想如果真的在这里呆一辈子会怎样。

顾孟洲紧握着黎美玉的手，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捧出来，“你喜欢风花雪月我就带你看风花雪月，你喜欢世间繁华我就带你远走高飞，黎美玉，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他知道黎美玉待他是不同的，平日里若有人同她打招呼，她定是不理会的，更别提让那些人进她的小木屋。

多么美好的誓言啊，可惜她心已沧桑冷硬如铁。

黎美玉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顾孟洲你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顾孟洲依言在她身旁坐下，突然有些紧张，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你说。”

黎美玉靠在椅背上，窗外黑漆漆的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没有月也没有花，死一般的沉寂。她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很多年以后。”

顾孟洲猛地抬起头来，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你先听我说完”黎美玉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落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就是我从柿子树上摔下来的那次，你可能不会相信，我确实来自未来，我们那个时代要比现在好很多，更富裕也更自由。”

顾孟洲心中翻起了惊天骇浪，他一直认为黎美玉是特别的，却从没料到她是如此的特别，来自很多年以后的人，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我不太记得你跟原来的黎美玉什么关系，但我不是她，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顾孟洲皱了皱眉，飞快地打断她的话语，“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黎美玉轻笑，“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万一我就是她呢？”

这坑跳的真是猝不及防啊，顾孟洲面不改色道：“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他都这样说了，黎美玉倒不好意思再逗他，“所以你知道的，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离开梦西再也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