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2）

屋内下雨的怪像一直持续，它来得怪异，追寻不到来处也无法能解，直弄得人心惶惶。所幸处在夏季，挨家挨户可以扎在院子里避雨。

入夜后，赵家上下忙活着在院子里搭了两个大通铺，饭后围在通铺前吃西瓜。等西瓜吃完了，该讲的奇闻怪志也讲空了，便纷纷躺好睡去了。

躺到后半夜，赵之乐依旧毫无睡意，把钱左右的胳膊从肚子上推开，他悄悄下了通铺。

大家睡得都熟，轻手轻脚地走到大门口。六子列了一排坐在墙根正睡着。他在门槛坐下，天上月亮弯出了尖儿，昆虫的叫声在静谧的夜格外明显。门边儿角落里，堆着几十根木棒，年岁几乎和赵之乐一般大。小时候，闲来无事他和他哥就会蹲在门口垒木棒玩儿，尤其在不能出门的下雨天。

只是三年前，它们被搁置在这儿，没人再碰过。

随手垒了几根，赵之乐转开目光，月光下，隐约能看到湖水微微地晃着，失神间，他的头顶突然落了一只手。

李礼没说话，只是站着。深夜的镇子静谧幽深，远处看上去像是个吞噬一切的巨大空间。

“我有话和你说。”赵之乐望着前方起身，“跟我来。”

李礼默默跟了上去，两人一路去了祠堂。

祠堂中的烛火终年不熄，进来后赵之乐便放轻了脚步，他在灵桌前站定，目光缓慢低垂后落到了一处。灵桌的底列，赵天伦的灵位静静地立着。

“你回来这么久，从来没人提过他吧……不知道为什么，谁都不再提起他了。”赵之乐声音哑了一度，依旧望着他哥的灵位。

李礼只看着赵之乐，眉间微蹙。

赵之乐深吸一口气，开口是质问，“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祖爷爷和我说过了。”

“在你回来的那天？”赵之乐觉得失望，李礼不该是这种平淡的反应，“该由我告诉你的，但我不敢，是我害死了他……”

李礼看着他，眼中的情绪不好分辨。

赵之乐很不解，设想中的暴怒和苛责都没出现，他有些发愣，思绪像是飘向了过往，他盯着夜的某个方向，落寞又无力。老人都说，双胞胎是血脉和心灵相系的存在，他和赵天伦像所有双胞胎一样，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着相同的默契，他们互相渗透在对方生活的每个空隙。只是留赵之乐一人之后，所有的习惯就都不再了，即使已经过去三年，那种空缺感都不能被填补。他本来的生活里全都是赵天伦，他甚至希望死的人是自己，他希望这个木人儿还戴在他哥的手上，他想看他娶妻生子，孩子叫他叔叔，他还想和他一起经历很多，更想让他看到李礼回来了……

和李礼近距离的相处会让赵之乐觉得不自在的原因，不光是因为自己打小儿就和他不对付，还因为他带着赵天伦的记忆。

正是李礼离家那年，赵之乐意外溺水，赵天伦下水救他，最后却只赵之乐一人上来。得救后赵之乐一个星期才恢复意识，从此便恐水至极。后来那个小木人浮出水面被捞了上来，被赵之乐一直留着。

这之后，他还发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他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他哥的记忆。两份记忆穿插叠乱让他一度崩溃，他分辨不出一份独立的记忆，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后来他强迫自己习惯了这份错乱的双重记忆，就像保存着他哥在这世上最后的遗留，两人的记忆串联在一起直到今天。

小时候，他和他哥连性格都极其相似，两人形影不离且同一阵列，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哥和李礼的感情就变了，那些情愫和悸动，却让赵之乐吃足了醋，他觉得李礼和他抢了赵天伦。自此之后，他于李礼，更是可有可无的碍眼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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