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1/2）

霍萨兹尔曾问过苏贡一个问题。

当时的霍萨兹尔是月泉神官，苏贡是西域皇太子, 两个人一起坐在纯白的驼车上, 傲慢巡视着他们的城市。

霍萨兹尔心想春风真好，绿洲真好——他看到远方城镇缓缓升起的炊烟, 看到苍鹰在湛蓝色的天空回旋。他用牙齿咬下了一朵玫瑰花, 献给他最可爱的城市月泉。

“世界上最美的城市是哪里？”他问苏贡。

他本以为会在这位傲慢的皇太子口中, 听到任何一个西域的城市的名字——永远荣耀之城赫伯哈；衔月之鸮降临的金镜城；或者玫瑰绿洲的望城，有编着乌黑长辫, 双足洁白的姑娘牵起她们的牧马，走在东升高日的白色瀚海边际；也可能是杏花漫山遍野的丹雎城；又或者是金光与银光共耀的圣地月泉。

“是即墨！”出乎霍萨兹尔意料的一个回答。

他茫然又警惕地回头，盯着苏贡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是愤懑的野火在燃烧。

苏贡他又一次重复了那个城市的名字：“是即墨！”

世界上最美的城市是即墨。

当一件事物即将毁灭之前, 它会迸发出世间最热烈的光艳。好比海啸来临时暴涨的银色海浪、日光大盛时的绚烂黄昏。最美是烟花爆炸，更是昙花瞬息。

即墨就在他的眼前。

霍萨兹尔伸出手, 替“即墨”整理起发冠。刚才被神藏卸下的帝王冠冕, 霍萨兹尔又亲手戴到“即墨”的头上。

即墨长着一副醉迷金粉的面孔。

霍萨兹尔小心翼翼地捧起这张脸：“你刚才看了那么久的好戏, 有没有吃醋。”

子孤熙无奈笑了笑：“是有点，但不多。你不吃醋吗？一直以来你都很抵触神藏，刚才我心里忐忑的要命，怕你生了大气, 我又百口莫辩。果然……你刚才发了好大的火。”

霍萨兹尔怔了一会儿, 继而微笑：“我刚才跟神藏发了那么大的火, 其实有两个原因。一来确实是吃醋, 他想要把你抢走, 我怎么可能让给他呢。二来神藏是个西域与平国的混血，可神藏十分排斥大新，我想是因为他另一半西域血统在大新社会饱受歧视，他自然会敌视我这个大新来的皇族。所以我与他有矛盾实属正常，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我以后尽量不与他冲突，实在不行就躲着他……”

他说的有理有据，但子孤熙听了一会儿，缓缓说：“神藏是我在大平唯一全心信任的人，若不是为了你的感受，我不会这么疏远他。”

“我不反对你与他亲近。”霍萨兹尔沉默了一会儿：“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神藏牢牢地抱着你时，我起了一丝同情之心。”

“为什么？”

“当我走进你们的那一刻，神藏把你牢牢地抱在怀里，就好像……”霍萨兹尔想了想，“就好像是一头母鹿护着虚弱的孩子，明明知道在丛林野兽横行的世界，她的做法已经无能为力，但仍还在坚持。简直就是一位——”

子孤熙又问：“一位？”

良久，霍萨兹尔吐出一个词：“一位卑微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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