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1/2)
子艳山用一种叙旧的语气打开了话题。
西柯微怔, 然后回答她:“当然记得, 西后陛下的父皇有儿女十一位, 各个都是瑰宝级的人物, 我这双眼睛虽然渺小, 但不敢遗漏任何一位。”
他的话如此恭敬, 子艳山笑了。
她笑得轻松, 伸手搀扶起西柯来,以一种平易近人的态度:“是的殿下,我也不会遗忘您。”
正巧西柯被搀着起身, 他下颌微抬, 正和这位素净容貌的西后双目对视。
一双浓黑眼睛里倒映出棕蜜的眸, 一双棕蜜眼睛里反映出浓黑的瞳。
二人彼此窥探了仅一瞬,之后就相视而笑,子艳山伸出手来, 对西柯道:“今日我们不在冰冷的王座上叙旧。您是我夫君的堂叔,也是我的亲戚。我更希望用一种家宴的氛围,来和您这位长辈聊聊家常。”
西柯不好推辞,只让侍女们立马去准备些美酒佳肴。
“怎能让您破费?”子艳山又说, “我带来了崂山的玉泉液、西子府的陈年、即墨城的海酒、清樱岛的香蝠宴, 每一种都是皇窖里的珍品,您尽可随意, 这次是晚辈请客。”
十盏黑夜微光, 三杯美酒佳酿。
一杯甘红, 是清樱香蝠;一杯淡青, 是玉泉瑶液;还有一杯清爽可人,幽蓝海色,是子艳山正饮的即墨海酒。
宴会桌上,羊肉烤的外焦里嫩,被小刀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热腾腾的香气扑鼻。旁边摆着青翠欲滴的碧玉葡萄,还有一碗刚刚割下的蜂巢,巢中蜂蜜呈现出淡金色,不断往外渗透出甜美味道。
这家宴不算豪华,半夜里厨师也做不出花样。
好在所有人的心思,本来也不放在吃喝上。
西柯是个很优雅的男人,没有一点点所谓蛮夷的野性。他有条不紊地剥开葡萄皮,认为吐出葡萄皮是一种很粗俗的表现。正当他聚精会神地剥开葡萄皮的时候,旁边那盏金孔雀翎羽上的火光,跳动在他洁白的脸上。
西柯陪着霍萨兹尔到访平朝的时候,他故意穿得比自己身份低一阶,因为他那位荣耀的儿子霍萨兹尔走在前时,就算身为父亲,西柯也要表现出卑微恭敬的态度。除了西帝与皇太子,没有人可以在大祭司面前摆架子。
但这对父子的确非常惹人注目,当时迎接他们的宫廷宴会上,子艳山和其余姐妹端坐在一起。
只听子舍脂的孪生姐姐,刚刚下嫁到道家的道公主欣喜地向周遭姐妹打趣:“好一对俊美的父子俩。”
子舍脂脸颊微红,子顽虫因嫁了张太傅,为人之妇不好作答。
只有子艳山眼神微凝,疑惑问道:“那是父子俩?”
西柯看上去很年轻,看长相充其量三十岁上下。说他是十八岁的霍萨兹尔的父亲,就显得稍微稚嫩了点。
但子艳山不是因这件事疑惑,她是惊讶这对父子之间的相处关系。
中原讲究父权,看重孝道,子女的身份再高贵,也得向父母表示出尊敬和恭顺。
但蒙着白面纱的霍萨兹尔大祭司,对待他父亲就很不冷不淡。西柯对待霍萨兹尔的态度,也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这父子俩在宴会上交谈不超过三句。
偶尔说几句,也无非就是“您脸上沾了果酱”,“那就替我擦了吧。”这种仿佛主人和下人的对话。
这对父子,彼此就像陌生人一样。长幼尊卑,情深亲切,全都没有。
但今日临来的路上,双元使给子艳山解开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霍萨兹尔不是一个恩爱婚姻的产物,他是西域这个女权社会下,一个最高贵的女性对于贵族男性的强取豪夺。
西柯的身份放眼整个大新来看,是个相当有尊荣的男人。沙国王室也姓布伽,乃大新皇室布伽的支系,血统追溯要到五代以上,可这不妨碍沙国在东南举足轻重的政治地位。西柯不仅贵为沙国之王,他还是大新皇室的第五位继承人,当时西帝莱法的堂弟,苏贡与墨涅沙的堂叔。
年少时,这位国王风流美丽,除了上天赋予的英俊容貌,高贵血统之外,他还拥有一副据说能让苍鹰长啸都为之倾慕的美妙歌喉。
他躺在小金马上,挥舞起银色的长鞭,能唱出自天堂般的情歌。女孩子们就绕在这位多情国王的小金马旁,一边听他唱,一边跟着和声,她们愿意和西柯绕着玫瑰绿洲走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人会感到苦累。
很快,这位少年国王就和一位出身平民的姑娘成了一段姻缘。
西域是一夫一妻制,但国王拥有平民情妇也很常见,这本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问题在于身份高贵的西柯居然娶了那个平民姑娘,在西域这种女权至上的社会,出身平民的姑娘嫁到王室,就等于是这个家族的族长,这是贵族们不容许的事情。
但事成定居,西柯乐在其中,他的第一任王后为他生下两男三女,每一个孩子都很健康可爱。
不过生育子嗣,并不代表这段阶级不平等的婚姻就能稳固。
西柯的歌喉太美妙了,以至于月泉国的女神降临节,还特地邀请了这位善歌的国王。能参加这种最隆重的宗教节日是一种荣耀,西柯当然不拒绝。
他还盛装打扮,陪着当时的大祭司斯曼德·米阿卡一起,坐在洁白如雪的豪车上,月泉大祭司捻弦吟哦的时候,西柯就掀起自己头顶上金箍固定的白头纱,望着台下。不分男女,不论卑贱,参与盛典的人都听到了他诗人般优雅的歌喉。
一首简单的颂词,被唱得仿若天堂在世,乐园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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