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2）
子孤熙上前一步, 刚想走近一点看个真切, 就被皇帝呵斥了回去。
“郑王熙, 守好你自己的地儿。”
听到父皇的话后，子孤熙心中一凛, 没有再上前去。在那个女子眼中缀泪，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子孤熙松了一口气：因为步金台依稀还是最初模样，身姿高挑且纤细, 没有一丝一毫臃肿发福的迹象。
不是霍萨兹尔。
“宋王皓，这就是你说的霍萨兹尔？”
严肃正派的朝野之上，在一干衣冠堂堂的朝臣之中, 那个衣衫华美, 甚至有点柔弱近乎妖艳的女孩子, 实在很不搭调。她拿手护着自己刚刚被扯破的衣服，眼神怯生生地看着所有人, 咬着下唇的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把她和那个神像般静美的大祭司混为一谈。
虽然她骨骼较大，身材也不像个女人, 可她和霍萨兹尔那一派神明的做派实在天壤之别。
“父皇先莫要着急。”宋王皓看了步金台一眼，并不着急回答，反而开口询问那些前去搜查贺仙宫的禁卫们：“国玺呢？没见到吗。”
禁卫们一开始保持沉默, 直到得到皇帝的授意之后, 他们才说道：“我们上下搜查过了, 并没有发现国玺, 但我们在贺仙宫的飞檐上，寻到一件可疑之物。”
皇帝摁压着自己胀痛的眉心，说道：“嗯，先拿上来。”
禁卫们搬着一个沉重的物件上了堂，那是一个摆放在飞檐屋顶作为装饰的屋脊走兽。出人意料的是，贺仙宫是一个凝聚着先帝心血的建筑物，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当时最顶尖能工巧匠的心血，是不允许有瑕疵的。
可这个物件，就显得非常滑稽了。那是一个麒麟样式的大走兽，但是工艺相当稚嫩，有很多细节都没有兼顾上，一个麒麟竟搞得像个走形了的猫。
贺仙宫里竟还有这种可笑的玩意儿。
但很奇怪的是，皇帝的眼神落在那个走兽上时，他缓缓展眉，看向那个熟悉的物件，好像他整场上下都保持着的冷静，突然之间瓦解：“怎么回事？”
禁卫们以为陛下在询问这件走兽的蹊跷之处，于是赶紧将走兽的某个机关拧动了一下。幼稚粗糙的走兽豁然敞开，原来里面竟是半中空的。走兽的内部被一种专门用来保养青铜器的沙泥填满，只留下了一个中空的轮廓形态，依稀可以从这个轮廓中看出来，这走兽内部曾经保护着什么样的青铜器。
是一个精巧的宫殿模型。
“虽然搜到了这样一件可疑物，但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取走了。”禁卫们如实禀告，“所以也并不能确定，这不翼而飞的东西，是不是陛下要找的国玺。”
皇帝换了个姿势，沉默了许久，仿佛陷入了一种沉思。朝堂上其余人不敢乱言，除了子孤熙的舅舅弋尚书性子急躁，见情况对侄儿不利，一个按捺不住，率先开口：“一派胡言，单凭这个就想要诬赖郑王，实在可笑。还把一弱女子也揪上朝堂来，供人指指点点，这真是我朝建国以来最大的笑谈。”
子孤熙有点无奈，刚要制止舅舅的言论，只听宋王慢悠悠地回答：“若不然呢，贺仙宫里还住着第二个郑王熙吗。笑谈？尚书大人说得对，问问您外甥做的那些事，可不就是天下第一的笑谈。”
宋王皓的话越说越刺耳，而且每一句话都刺在子孤熙心里，干涉着他本来正慢慢平复下来的心情。
对于朝野上两方的一唱一和，皇帝心不在焉，他看着那个走兽，良久才叹道：“原来，他竟将国玺藏到了这儿，怪不得朕上天入地，也找不到青铜宫的踪迹——子允！你可真会使得一手尾后针，竟隔了二十年才刺到朕这儿！”
自从新帝登基后，贺仙帝的名讳早就成了禁谈，现今却又被堂上君王重新提及，用着甚为激动的语气。
“把它抬到朕的面前来。”
皇帝的注意力从郑宋二王，全都转移到了这件走兽身上。等这件走兽摆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伸出手来，摸了摸上面布满了灰尘和磨砺的表面，说道：“他们说的没错，青铜宫国玺的确藏在此处。”
弋尚书微怔，瞠目结舌。
“真是想不到贺仙帝竟把它藏到这里面来了。”皇帝自嘲地笑了笑，抚摸着走兽麒麟背部凸起的鳞片，“这件走兽，还是当年朕送给子允的，是他十四岁生辰的贺礼。朕为了这件走兽，耗费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知作废了多少件。虽然是愚钝之作，但子允收到后非常喜欢，还跟朕说‘阿兄心意，弟甚为感激，他日必将回赠，礼物当比此贵重千百倍，才配阿兄今日情深。’现在，他的承诺做到了，果真在这里面放置了更贵重的礼物给朕。”
“好一个兄弟情深啊。”皇帝笑了笑，摸着里面中空的轮廓，看向台下郑宋二王，“可他恐怕忘了，他曾如何戏弄朕，欺骗朕，夺朕所爱，抢朕所珍，把兄弟情深玩弄于股掌之上。朕继位二十年来，哪怕他早化作地底白骨，始终朕都不肯原谅他——直到刚才。”
“……”子孤熙咬着下唇，没有回答。
“……”宋王皓也如此。
“你们这叔叔狡诈霸道的很，从小就妄想霸占所有的东西，不管是不是属于他的，他都想抢到手。所以，也只有将物归原主，他才配得到原谅。”皇帝把目光收了收，继而完全转移到宋王皓那里，“朕的国玺呢？”
他这话说的奇怪，明明从郑王熙的贺仙宫中搜查出来的疑证，他却向宋王皓讨要失物。
宋王皓已经察觉出来不对劲儿，他沉默了很久。但最后，又坚定了眼神，继而转头看向门外禁卫们，语气笃定：“那就接着找。倔地三尺总能找出来，那国玺总不会长了翅膀，飞上天去了。”
“你说得对，还不去找——就算把贺仙宫翻个底朝天，朕今日也要见国玺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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