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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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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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的颠簸感很严重, 霍萨兹尔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一点, 可当侍卫们说出是陛下的旨意后,他的身体在一刹那间就开始转变为僵硬, 连同大脑一起被封闭。更无力思考这突然的变故, 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毛骨悚然的感觉渐渐袭来,霍萨兹尔第一次真正触及到恐惧这个词。哪怕月泉之战尸横遍野,他也没过分惶恐,而是站在星宫城楼上观望, 等着自己的星宫大门敞开——要么子孤熙死,要么是自己死。

或许他那个时候抱着大义凛然的决心, 觉得自己无论是终止战争,还是为国捐躯, 都不会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更不会毫无价值。

可现在,他非常害怕。

感觉自己就是一条脱离了水的鱼, 正在案板上扑腾扑腾,垂死挣扎。

蜷缩在麻袋里,手脚无处伸展,悬空在半路的滋味很不好受。等到他的身体四肢都发麻酸胀的时候, 他终于被人带到了此行的最终低。

被人摔下地面的时候,霍萨兹尔正好磕在了膝盖上,但来不及为膝盖上的伤担忧, 覆盖在他头顶的遮挡就一下子被掀开了。

刺眼的光。

明明是在午后的白天, 可这间密阁里四处封锁, 没有一点阳光照射。唯有一盏不知道是何材料的灯,正好落在霍萨兹尔的头顶,以他为中心把整个内室照亮,非常刺眼。

四周摆设很高档,可是有种阴森死寂的气氛不知从何而来。

霍萨兹尔的嘴巴还被封死,他只试探性打量了一下周围。紧接着——震惊伴随着恐怖一起,窜到了他的头顶。

大件大件的黄金制品摆设在墙壁上,是霍萨兹尔最熟悉的那些东西:金银双色的太阳权杖、点缀着红宝石的黄金凉鞋、碎玛瑙串成的龙蛇项链、精美夸张的女神雕塑金耳环。

它们是这屋子里最独特,也最残酷的装饰品。

那些充满了异域风情的首饰,如美人云鬓的绢花一样,妆点着与这间屋子、这座宫殿、以至于这个城市最不符合的美丽。

它们不应属于这里,不该属于即墨城,更不能属于平朝。

摆在密室尽头的是一个衣架,衣架上面是一件充满了宗教禅意的长袍。那袍子正舒展双袖,静静地搭在那衣架上,把全身上下的所有魅力都打开,就像一件文物化身的精怪少女,说不出的鲜活灵动,等着人们静静观赏。看看那衣角上龙蛇鳞的金丝花纹,烫金色的天宝花瓣,在灯照下仍流淌着莹莹光芒。

它曾在这间陌生的密室里等了很久,等待着自己的主人重新穿上它——然后与它一同赴死。

突然,有一个人影从这件衣服后面走了出来。

霍萨兹尔惊得浑身颤抖,他的手脚还未被松绑,于是只能匍匐蜷缩着,尽可能地后退。

“抹干净他的脸,扒下他那身衣服。”密室尽头的那个人这样说道。

紧接着,就有人从黑暗里捂住了霍萨兹尔的脸,在一通乱抹之后,他脸上的伪装全都消失殆尽。他无法阻止别人把扯自己衣裳的行为了,毕竟在即墨城这个地方,他也不是什么稀罕高贵的神像祭司,他被人做过最多次的事情,就是毫无尊严地扯掉衣服。就连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男人,扯下他金装的时候,也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

伴随着妆容的褪去,霍萨兹尔的衣裳也从肩头扯到了手腕,露出来的躯体不是这件华美贵妇装应有的丰满,只有平坦的胸膛,略显清瘦的锁骨。而那颗金银双色的太阳,是他永远去不掉的高贵烙印,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就伴随了他整整一生。

在霍萨兹尔被卸下伪装的时候,密室尽头的男人正手拿金鞭,有一下每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手心,说着轻描淡写的话:“看到这根权杖了没有,阿熙说这是他带给我的礼物。而那双黄金凉鞋的工艺水准,真可谓巧夺天工。龙蛇项链、塑金耳环,猜猜看上面刻写着什么?我念给你听,我的西域语还是现学的,您别见怪——‘祝星宫的主人,月泉大祭司福愿同天。’这刻工真精湛,不知道出自什么样的巧匠之手。但它们都不是我最喜欢的战利品,我最喜欢的那件……应该是它。”

说着,男人的手摸上了那件长袍,就像是摸着旷世佳人柔软动人的脸颊一样,用着爱抚的轻柔手法:“为什么最爱它?因为它是最尊贵的礼物,只有月泉大祭司的金身才配穿戴,就像是我的龙袍一样。我曾以为这是阿熙带给我的最后一件珍宝,清点那些礼品名单的时候,我也非常满意所得的这些东西。”

男人的话稍稍一顿,紧接着倾身半跪,和霍萨兹尔面对面正视:“但他背着我偷偷隐瞒了一个最重要的奖品,一个最需要证明他胜利的荣勋。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看霍萨兹尔想要躲,男人一把摁住了他的下巴,然后手掌向上,狠狠地攥握住了霍萨兹尔的下颌,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

这个男人长着一张颇为英俊的脸,他那几个模样出挑优秀的儿女们,都能从这张脸上找到一些淡淡影子。看着这张脸,几乎都能想象到子孤熙年老后的模样,但这个男人的神态表情却更像子舍脂,子孤熙只是傲慢与嚣张。这个男人神态中表露出的,是和他女儿眉目间一模一样的锋利,与“我之□□,怎可变他人蜜糖”的同等自私。

皇帝微笑,龙目锐利。他叙述时的自称,也从“我”变成了“朕”:“阿熙他还忘了最重要的一个,不过没事……今日就可以补上了。”

说完后,皇帝动了动手腕。他摆弄着霍萨兹尔那颗秀美圆润,挂满了金首饰的头颅,如同摆弄着一颗战利品堆中的玉球。

——

不知道被对面灌了多少杯,当子孤熙接下这一杯的时候,酒量甚好的他都开始头晕目眩。

神藏喂给他的酒都是烈酒,而且一杯一杯灌他的速度很快,让他应接不暇。子孤熙都怀疑,神藏是不是故意想要把他灌醉。

但他又实在不好拒绝。每灌子孤熙一杯,对面的那个清秀宦官也紧跟一杯。神藏的酒量出奇的好,子孤熙要快要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千杯不醉的海量了,他是绝对比不过对面那个人的。

等子孤熙喝到第十杯的时候,他忍不住捂住喉咙,只觉得嗓子被火烧了一样,咳了几声之后,听到神藏出言慰问,他也趁机打开了话题:“神藏大人叫我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神藏垂眸一笑,然后又灌了自己一杯:“想要劝劝您。”

“劝我?”子孤熙吐了一点后,觉得好受了不少,于是皱眉回问,“父皇……是不是还在恼我?”

“可不是吗……”神藏一饮而尽,放下了酒杯,然后注视着这间小凉亭的风吹草动。他的耳朵很尖,宫中曾有趣闻,说神藏大人是猫耳朵鹰之眼,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的耳目,“殿下未免太不自律,放在任何一个帝王之家,您这都是掉脑袋的罪名。无论您想拿着那国玺对付谁,都是不应该的。但您放心,若是陛下真的要追究,您怎么还会坐在这同小臣共饮。”

子孤熙被神藏说的有些心虚,于是撇过脸去:“我的确不是什么精于权谋的人……”

神藏接着他的话:“陛下从不需要郑王您去弄权,所有的前程之路都由陛下亲自为您铺好,就连您以后登上帝位,也无需为身边心腹担忧——陛下如今身旁的人,来日也会为殿下保驾护航。”

子孤熙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以前从未和神藏大人搭过什么关系?”

“是啊,没有过。”神藏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左脸颊上有一颗淡淡的梨涡,“我一生只认一个君,但您是例外的一个。”

子孤熙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而是自顾自饮酒。

他当然知道神藏是父皇的什么:神藏就是他父皇豢养的一头小藏獒。足够凶狠也足够忠心,这种培育人才的方式,可能是子孤熙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子孤熙曾问过皇帝这个问题,当时皇帝正精心专注于自己的一副书法,与子孤熙闲聊:“因为我让神藏觉得,他对朕来说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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