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1/2）

午时刚过那会儿, 他们在街头不起眼的一隅, 发现了青龙卫留下的示警暗号, 周围还有尚未凝固的血迹。

如此看来，至少有一名青龙卫曾短暂地获得自由之身，在此地留下暗号, 想要示警之后进入疫区的同伴。这名青龙卫或许之前受过重伤，或许与人在此地发生争斗, 被打伤后留下了血迹。

凌轩即刻带人以暗号所在地为中心, 四处搜寻。不放过周围任何一间可能藏人的民居，甚至做了最坏的准备, 在尸堆中寻找着那名青龙卫的尸体。

可惜, 徒劳无功。

天色越来越暗, 凌轩知道, 今日的搜寻恐怕要先告一段落了。他们须得找一处地方歇息，养精蓄锐，以面对之后可能的凶险。

思虑片刻，他将水囊抛还给裴武，沉声道：“今日到此为止。擦去脸上的伪装，去客栈。”

作为下九流聚居之地，北城区有不少客栈, 他们刚才就曾路过附近一间名为乘风的客栈。

听说那里面聚集了不少被困在疫区却尚未染病的人。老板娘人称十娘，颇有些胆识。她将客栈内的人自发组织起来, 有的负责护卫客栈, 防止病人混进来, 有的负责外出，寻找干净的粮食和水。原本人人自危的一盘散沙很快成了疫区中一股不小的势力。

客栈里还住着个懂医术的道长，外面的人要想住进来，除了要交出身上的干粮与众人分享，还得经由这位道长确认，并非是染病之人。

这样的地方，虽称不上绝对安全，但却是整个疫区消息最灵通之处。

凌轩朝裴武使了个眼色，裴武有些不情愿地交出了怀中的干粮。十娘眼前一亮，接过干粮，笑着道：“几位客官看着眼生啊，不像是本地人。”

裴武说出凌轩一早吩咐的说辞：“咱们哥几个是拉货的船夫，这几日在苏城歇脚，也是倒霉，竟碰上这档子事！”

道长握住凌轩的手腕：“从脉息上看，这位兄弟身体有恙，却不是染了疫病。只是这么弱的身子，怎么看都不像走南闯北的船夫。”

说罢，道长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凌轩几眼。

凌轩目光坦然，收回了手。

一旁裴武讪笑着解释：“对，这位不是船夫，是我们船上的账房。”

“原来如此。”道长点头，“几位都不是染病之人，请进吧。”

凌轩淡淡道：“有劳道长。请问怎么称呼？”

道长答：“贫道法号万旭。”

凌轩状似无意道：“万旭道长看起来也不像是江南人士。”

“好眼力，不愧是走南闯北的账房先生，”道长轻笑道，“没错，贫道游历天下，四海为家，同先生一样，路过苏城，遭遇此间不幸。不过先生大可放心，贫道略通医术，一定会尽力保住客栈中众位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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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我进来了。”十娘敲了敲门，端着些酒菜推门而入。

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凌轩眉头微皱。

就听十娘解释道：“客官，今晚是你们头一晚住店，按规矩，小店略备了些酒菜，给几位接风洗尘。明日起，就只能委屈几位同其他人一起吃干粮了。”

“有劳老板娘。”裴武打发走了十娘，从袖中取出银针，一盘盘菜地试过去，“爷，没毒。”

累了一整天，到这时候自然饿极，裴武拿起筷子正打算饱餐一顿。

“等等！”凌轩叫住他，“先吃自己带的干粮。”

“爷怀疑这家店有问题？”裴武轻声问。

凌轩不置可否：“小心些总没错。将这些菜收起来，留下空碟，免惹人生疑。”

他们这次进疫区，总共带了约略十天份的干粮，之前裴武交出了半数，省着些吃，剩下的也足够吃上四五天。况且裴武和余下三名青龙卫都相信，有凌轩在，他们不需要这么久就能解决问题，平安离开此处。

当夜无事。

第二日他们接下外出寻找食物和水的任务，趁机继续寻人。

没找到贺晶和青龙卫，却给他们碰上了一个绝对不该在此出现之人。

“胖胖大夫？”裴武惊得合不拢嘴，“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背了个大袋子的闾西挠了挠头，憨笑着道：“我想不出办法混进来，干脆和他们说我是个大夫，愿意进疫区给病人看病，士兵骂了句‘莫不是脑子有病’，就放我进来了。”

闻言，凌轩神色一凛，向四周望去：“宛宛呢？”

“叶师姐……”闾西瑟缩了下，好半晌接着道，“我要是说了，师姐夫你千万别着急。师姐她先我一步，昨日就混进来了。”

四周死一般的静寂。

闾西偷偷抬眼朝凌轩看去。

凌轩的样子，倒不像是着急。

只见他双目圆睁，唇角紧绷，双手攥拳，僵立于原地，久久未说一句话。

离他尚有一丈远，闾西已能感受到他周身的雷霆怒意，不禁抱住脑袋，担心下一刻太师大人的拳头就会抡过来。

“是我的错。”最终，凌轩只说了这四字，声音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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