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行军打仗向来安营扎寨于宽阔之地,可这寒武卒的大营却偏偏扎在山谷。翊卫愈靠近寒国大营,愈觉得其中不对。他看了看身边马上的云婧,见她也颦着眉头问道:“你也觉得不对吗?”
云婧点头说:“我曾听哥哥说过,这行军打仗向来扎寨在宽阔之地。怎么这孙络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要在山谷里扎寨?”
两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怕这山林之中有寒武卒的埋伏。在山路上行一时,身边的山林的树无风自动,翊卫小声道:“孙络在这山林里安插了不少于百人的斥候。”
云婧吃了一惊,紧接着说:“难怪他敢这么安心在山谷扎寨。”
翊卫翻身下马,“我二人不请自来,等会定是一场恶战。”
云婧也翻下马,与他并肩向前方的寒国大营行去。只走到大营门前,两人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翊卫猝然抓住云婧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寒武卒中猝然有人朗声高呼,“昨夜是段家军将主,今日是段家军副将。你梁国人真当我寒国大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翊卫挡在云婧身前,对那人拱手道:“在下无意冒犯寒国与寒武卒,来此只为寻回我段家军主将。还请列位行个方便。”
适才说话那人大笑起来,笑意中更显得嘲讽,“段家军主将?就是那个伤重的快死的病秧子?这种人都能做一军主将,还不如让你我去。”
寒武卒一阵哄笑,云婧见翊卫的身子都在发抖,他不容许别人这般侮辱段家军主将,更不容许别人这么侮辱段家军。
笑声戛然而止,说话人的头已经滚到云婧脚边。头颅仍睁大了双眼,脸上的笑意凝固住还来不及散去。她顺着那条长血印看过去,翊卫手中的长剑一滴滴往下滴着血。
“我等前来本无意与诸位为敌,可我段家军怎是他一个士卒可以侮辱的。”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上。寒武卒纵然训练有素但多年未战,倒也被翊卫唬住。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兄弟们,把他拿下。”
寒武卒这才一哄而上,却见翊卫冷冷一笑,“原以为战力超群的寒武卒竟然只是一盘散沙,凤小姐,跟着我。”
凤云婧与他背靠背站着,“翊卫,南侧战力最弱。从那里走。”
二人的目光同时移到南侧,那几个举着长矛的年轻将士显然刚入寒国这支军队不久。还来不及多想,寒武卒已经举着长矛攻上去。云婧的那条鞭子仿佛水里的鱼,游走在数支长矛之中。顷刻已经打伤了里层的几人。
翊卫道:“这个圆阵一般做防守时用,外圈的人死了里圈的就会接上,直至死到最后一人。进攻也是一般,除非将眼前这些数百的寒武卒全杀光,否则,我们难以突围。”
云婧一面防守那些进攻上来的人,一面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翊卫抓着云婧的手慢慢移南侧,“这边防守最弱,你先走。”
“住手,谁敢在我寒国大营闹事?”两人与这数百人打的正不可开交,圆圈外的孙络忽然大喊了一声,所有人只如魔怔了一般都停下来。
寒武卒让开一条路给孙络。翊卫还来不及擦去身上的血污,已经把云婧拉到自己身后。孙络讶异的叫道:“忞飞,竟然是你。多年未见了。”
翊卫拱手道:“孙将军,我今日来此只为寻回我梁国段家军主将。实在无意伤你寒武卒性命。”
孙络做出思忖的模样道:“阿勋?他不在我大营之中,昨夜子时他已经离去。”
翊卫说:“暄幕兄此话当真?可将军彻夜未归山庄,除了暄幕兄处我实在想不到将军还能去到何地。”
孙络退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忞飞你若是不信,大可去我大营中搜。”
翊卫将信将疑的看着孙络,心里却飞快的权衡着其中的利弊。搜,若是搜不出人来孙络或许会放他一命,但寒武卒呢?不搜,如果段亦勋真在寒国大营可怎么是好。他看了看云婧又看了看孙络,道:“那就得罪了。”
他转向云婧小声说:“如果将军不在寒国大营,孙暄幕或会借题发挥找我们的麻烦。”
云婧点点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我一定要找到阿勋。”
语毕,云婧见孙络一直盯着自己。心下不免犯怵,却将小脸一扬问道:“孙将军一直这般盯着我作甚?莫不是我哪里得罪了将军?”
孙络哑然失笑,垂头道:“我看姑娘即使身着一身男装也极是美艳,难怪阿勋总提起。”他复抬起头,“请吧二位。”
孙络走在前,二人跟在他身后一并进了寒国大营。身后寒武卒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不少人对将军此举表示不解与反对。孙络显然是听见了,但却头也不回的领着二人进去。
寒国大营并不算大,除去主将副将与监军三个独立的帐子,余下便是几个大帐。大帐里住着数十人,倒也很好搜寻。两人很快搜完了几个大帐,都找不见段亦勋的人影。孙络斜倚在树干上,懒洋洋的问:“二位可搜到了?”
翊卫摇摇头,云婧忙说:“这不还有三个帐子没搜?难不成孙将军要反悔?”
孙络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依旧悠然自得的倚在树干上。云婧走向监军的帐子,把那帐帘一打。忙捂住眼睛惊叫一声。
这一声惊叫引的孙络与翊卫急忙近前,只看见帐中男子脱得光溜,拿一件衣服挡在自己跟前。军床上还捆着两个姑娘,簌簌往下落着泪。
孙络的脸色沉了,仿佛要将那监军生吞了一样,“你难道不知我寒武卒的军令吗?竟敢在大营中做这种苟且之事。你真把我寒武卒的军令当做一张废纸吗?”
监军已经吓得双腿发软,这人不愧是萧望北的弟弟就连性子也与萧望北一般。孙络道:“既然进了我寒武卒的大营,你就不是什么寒国八王爷。来人呐,拖下去军法处置。”
监军软瘫在地上,不断的磕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孙络摆摆手,两个将士进来把那监军拖出去。孙络又命人给那两个女子松了绑,这才问道:“你二人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寒国大营?”
两个女子还未说话,却先流了泪。二人的样貌都极为清秀,即使云婧见了都隐隐觉得疼惜。其中一个女子说:“民女名叫初云,这是我妹妹听雨。我二人本是平州城里一户平民之女。平州近来有人作乱,爹爹被人杀害,我与妹妹只好离开平州。谁知昨夜在山上被那位公子给掳走了。”
初云说着,掩面哭起来。翊卫问道:“二位姑娘可还有亲人在这世上?”
听雨一面安慰初云,一面摇摇头,“我二人在这世上仅剩下爹爹,可爹爹也被城中恶霸杀害。”
云婧与翊卫一齐看向孙络,孙络被他二人盯得犯怵,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云婧负手走到孙络身边,“这平州作乱是寒武卒陈兵平州之后才发生的,所以说来孙将军可是杀害这二位姑娘爹爹的凶手。”
孙络急忙争辩道:“这是哪门子歪理,我连这二位姑娘的父亲都未曾谋面怎会是杀害他的凶手。更何况,我孙络此生南征北战杀人无数。若是个个都要去补偿,那岂不是要耗上我孙络这一辈子?”
他说罢,双手抱在胸前背过身。云婧道:“哎,这孙将军无情无义呀。二位姑娘若是无处可去不如随我回家去,在凤府安家可好?”
初云听雨闻言,连忙跪下接连几声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云婧递上一块令牌,“你二人先去碧湖山庄住下,拿着这块令牌找凤云逸凤将军。若是将军问起,就说是我买的使唤丫鬟。”
两个丫头接过令牌诺一声便向帐外行去,行至门边初云的身上忽然掉下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猛虎,写着一个大大的段字。翊卫举着那令牌问道:“这令牌你们从哪里得来?”
初云听雨被他吓得愣住,身子不停的发抖说:“这……这块令牌是我和姐姐在后山捡的。”
翊卫又问道:“那你们可有看到什么人?”
初云摇了摇头,“没有,只有这块令牌。我姐妹二人看这令牌做的精致,心下觉得定是值钱的物件。所以才给拿上了。”
翊卫看云婧,她满脸关切的望着他,最终冲他点点头。三人飞奔出了监军的帐子,飞身上马一路往后山疾驰。
后山安静的仿佛没有人烟一样,这是碧湖山庄的禁地,从来没有哪一国使臣敢犯忌来到这里。一来众人害怕碧山上山鬼的传言,二来各国使臣都要给碧湖山庄几分薄面。午后山上起了雾,只让那本来宁静的碧山显得更加诡异。云婧不由靠在翊卫身边,紧紧挽住他的手臂。
眼前弥漫的浓雾中忽然响起长剑刺破长空的声音,云婧大喊道:“小心。”
剑身从孙络的手边擦过,轻薄如蝉翼的剑身上沾染了血一滴一滴落下。三人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只看见那一身黑衣转眼就不见。那人身形如鬼魅一般,真与那传闻中的山鬼有几分相似。
“我看此人冲暄幕兄而来,不杀他定不会罢休。大家小心。”翊卫与云婧同时想起前些时日坊间的传闻,那惨绝人寰的长安之变,以及那消失的不见踪影的长安王。
三个人背靠背站着,那雾浓重的紧,除非那人站到眼前否则看不见人影。浓雾之中响起脚步声,孙络的剑尖指着自己跟前。他在浓雾之中看见那个一身黑衣带着面具的男人,那人身子一侧已经一掌打到孙络胸口。翊卫云婧忙把他扶住,一瞬间云婧的鞭子卷到那人右手,翊卫也抓住那人左手。
“孙将军,你快杀了他。”两人将他的手拉开,胸口便□□的露在孙络眼前。孙络举起剑朝那人胸口刺去,他猛然将双手聚拢,云婧霎时间被他扯到自己面前。孙络已来不及收回长剑,剑尖距离云婧仅有毫厘却被人用手抓住。
血顺着剑身一滴滴滴落,染的脚下的泥土都是猩红的颜色。孙络瞪大了双眼看眼前怒火中烧的段亦勋。他松开手道:“你明知云婧是我内子还要伤她?”
段亦勋一脚踹到孙络胸口,孙络整个撞到身后的树上。云婧忙拉住段亦勋,“此事与孙将军无关。”
她将适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段亦勋,就连翊卫也附和几声。段亦勋这才信了,上前把孙络扶起。
山上的雾来的快去的也快,渐渐就散开。四下都见不到那个如鬼魅一样的黑衣人。一阵嘿嘿的笑声从天而降,仿佛来自天际又仿佛近在身侧,显得何其诡异。段亦勋抬头去看,那黑衣人倒挂在树上,脸上那个笑脸面具看的四人都很胆寒。
他拉着三个人后退几步,孙络刹那间觉得似有人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段亦勋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孙络嘴巴里,“这可是碧山上的瘴气,你若是再向前一步你就会死。”
黑衣人进一步,四人就退一步。那黑衣人又抬起步子,踌躇着却放下了。眼看着四个人越来越远,便缓缓取下面具。天玄恨恨的看着孙络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那身影化作囡囡的模样。梳着羊角辫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四人一路穿过瘴气见山巅上绿草如茵,连绵的绿草中有一间茅草屋。屋子外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其中还有一盆杜若长得尤其的好。段亦勋指着那屋子道:“昨夜我遭人伏击,幸得一户人家收留才躲过一劫。”
说罢引着四人向那间茅草屋子走去,屋外炊烟缭绕原是院子里那一对老人在生炉子。老翁一见段亦勋脸色登时笑开了,“公子回来了?快请屋里坐下。哟,这又来了三位公子,快请。”
老翁招呼着那老妪去煮茶,老妪一边啐骂着老翁一面笑嘻嘻的把那铜壶提到炉子上去了。后山许多年都没人来过,这一对老人见了这么些人自然欢喜。交谈之间,一个丫头从里屋跑出来。
那丫头与云婧一般大的年岁,头发散乱下来还沾着一些泥土和树叶。那丫头低头偷偷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对老翁道:“爷爷,我饿,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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