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2)(1/2)
再回凤府已经是快入夜的时候,两人离开贪狼星君庙本想跟着隗允看看他来天狼的目的。可他离开柯府就开始在天狼街上漫无目的游走,段亦勋就知道隗允已经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索性就折回去,不再跟着。
收拾停当也到了中夜,外头不知何时已经飘起雪籽。她静悄悄的站在廊下,凝望着落下的雪籽。雪刚落到地上就变做了雪水,雪水冰冷刺骨,沾湿鞋袜冻的身体都要僵。
段亦勋站的远,却也瞧得真切。她在雪地里站了足有半个时辰,仿佛感觉不到冷一般仍然在原地站着。他这才走上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雪水浸湿。手碰上去都觉得冷。
他用斗篷把她裹住,手背上忽觉得温热。原是泪水顺着他的指尖落到地上,与雪水融为一体。段亦勋怔住,就连替她整理斗篷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怎么了?”他猜不出云婧心中所想,只得试探的问她。
云婧抬头去看雪,“墨韵说过卿卿最想来天狼看雪,如今天狼下雪了。可卿卿……”
段亦勋把她紧紧抱住,只怕她念及旧事又变成前些时候那般。他有许多话堵在胸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能做的只是如此。
而此时的大宛如天狼一般也飘起了雪,书房里点起的灯映着那白雪都变得温和。延留奉之在窗前站了许久,就连明廷也被他屏退。
桌上摊开一幅画,笔触细腻柔软。画中人的模样是碧湖山庄的段三公子,他初见云婧时的模样。她一身白衣劲装做男子装扮,冲自己莞尔一笑。
现在的天狼定是也下雪了,你可还好?可是和孩子一般在雪地里玩闹?
“王爷,皇上召见。”明廷在书房外头道。
延留奉之不知父皇因何事召见自己,皇帝对这个儿子素来是能不见就不见更别说特意传召。延留奉之并未更衣,拿了件斗篷把自己裹上就坐上轿子。由下人一路抬进宫。
此刻宫门早下了钥,服侍皇帝的老内侍迎着寒风等候在宫门前,他定要等到延留奉之不可。老内侍远远看到已经落满雪的轿子,三两步迎上去,“六王爷,您可算是到了。”
延留奉之用两指挑起帘子,他本不必下轿,可见是那老内侍于是迎着风雪下轿来。宫中的人最是会见风使舵,见他不受宠都对他冷眼相待。唯有这老内侍,待他一如初始一般的好。
“六王爷,皇上等候多时了。快去吧!”老内侍说话时满脸焦急。
可延留奉之神情淡漠一如这彻夜的风雪一般。二人行至皇帝居住的未央宫,就听见里面的人说:“父王,把药用了吧!”
那是大哥延奉仁的声音,大宛皇子十三人,独他一人姓延留。延留奉之的心里陡然怒火中烧,却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父皇,延留奉之求见。”
未央宫内传出一阵骚动,延奉仁与服侍的宫人依次退出来。延奉仁看延留奉之一眼,目光异样的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进来吧!”皇帝苍老的声音传入耳。
延留奉之走进那昏暗的未央宫,明黄的床上躺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他身边萦绕着药草的味道,显然才烧过药草不久。那药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云婧,他的目光才变得温柔起来。
“奉之,过来。”皇帝朝延留奉之伸出手,这是他的记忆里皇帝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他。
延留奉之近前一步,却不抓住皇帝的手,“延留奉之见过父皇。”
“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皇帝说完这句话,喘息已经不平。
延留奉之打起床帘,点起床边的蜡烛让皇帝能看得清楚。皇帝看着延留奉之,嘴上却喊道:“留莞。”
留莞,他的母妃。留姓,整个大宛最低贱的姓氏。而这个姓偏偏与大宛最尊贵的姓氏,延,一同成为了他的姓氏。
“奉之,父皇这次病的重,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这么些年,父皇因你母妃迁怒于你,终究是父皇对不住你。”皇帝剧烈的咳嗽起来,延留奉之心一紧捧来一杯水喂皇帝喝下。
皇帝喘息平了才缓缓道:“为父在容城有一支三十万人的胡人军队,皇子大臣谁都不知。领军人是胡人浑布尔。父皇把这支军队交给你,若是老大为君不仁,你大可挥军南下自立为王。”
浑布尔的大名,整个大宛无人不知。他曾在潼关大破梁军,诛杀梁国通武侯夫妇。让梁国由此颓废许久。可十年前却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了。
延留奉之思忖之时皇帝已经取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项链是纯金打造成虎的模样。延留奉之明白这就是能号令那三十万胡人军队的虎符,他毕恭毕敬的从皇帝手上接过来。静静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皇帝却把眼神移到窗边的那幅画上,画上的女子是留莞他的母妃。
“奉之,你母妃来接朕了。朕看见她了,一点儿都没变还像十年前那般。”皇帝凝视着眼前的空气,只仿佛空气中真有个人一样。
延留奉之对母妃并没什么特别的情愫,十年之前母亲突然暴毙,而自己从母亲死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不叫延奉之取而代之则是现在的延留奉之。
他冷眼看着榻上老泪纵横的皇帝,听着他一声声叫着留莞的名字也不为所动。皇帝知道这个儿子与自己不亲,只能在自己将去之时尽可能的补偿儿子。
皇帝逐渐困倦了,延留奉之才徐徐退出去。外头风雪不止,就连手上那枚虎符也变的和风雪一样的凉。
延留奉之垂头看一眼虎符,突然就冷笑了起来。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出了狼城,下了一夜雪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都将那马蹄整个淹没进去。两匹马在狼城之外前往梁国的官道上停下,云婧就道:“沿着这条路,四五日就能到盛京。”
段亦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长直道两边枯萎的树枝上落满了雪。数个衙役拿着扫帚将雪扫到路两边,供来往的商旅行走。
云婧翻身下马,取下一直挂在马上的包裹递上前,“这包裹里是一些衣裳与钱粮还有伤药,你带上有备无患。回盛京之后记得要常来信,可别忘了啊!”
段亦勋捏了下她的鼻子,嘴上却连连道:“知道了,知道了。从昨夜到现在你都嘱咐了不下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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