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杉木货船顺流而行,还算行的快,从新安江一直到钱塘江,拢共花了两天多的时间。丽日朗月,由明至晦又至明,让第一次观此景的云弥烟不禁感叹大好河山也不过是这般模样了。沿途两岸,山峦入画,似少女轻着软纱,似嗔含笑,秀影倒映在江水里,光影斑驳中穿梭鳞鳞,飞鱼翔于天际。
两夜里都未曾睡好的顾好人此时此刻的桃花美目上顶着两转儿国宝级淡青痕,连右眼角那颗小泪痣都似乎血滞凝淤了,看起来也深了一些。沈贺见对此煞是同情,安抚性地拍拍顾陵舟的背膀,“崖柏兄怕是不习惯这江浪颠簸吧,这回下了岸可得好好补上一觉。”
顾陵舟谦谦一抿唇角,揉着眉心一点,“自然是了,有劳庆余兄牵挂了。”
船将上岸,那边顾陵川最后一遍清点着货物,趁空暇之余向这边二人看去,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真真成了其名姓的表义代言。顾陵川脸黑的像是能滴出墨,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便大步走过来,严词询问自家弟郎,“那角护身符咒你可扔了?我看你被那妖祟折磨得厉害,看看,都成什么鬼样子了!待我们上了岸就去庙里求大师为你驱邪!”
顾陵舟从怀中掏出一角明黄,递给顾陵川看,被保存得很好的小纸包,“我没扔。”
只见顾陵川面上忧虑更甚。
而身为透明人的邪祟当事人,云弥烟随着几人的视线亦朝着顾陵舟那对熊猫眼上瞧,暗自吐了舌头,这怪不了她,连着两夜坚持坐在硬板凳上就眠,能睡好才怪呢。她以为他们很熟了,可事实摆着这里,顾好人仍旧很拘礼。果然是个古人呀!仿佛施了烟熏妆的一张帅脸,带着朋克颓丧风的韵味。
顾陵舟见女孩儿晶亮的眼神滴溜溜地在他面上打转儿,不知在想什么心思,便趁众人不察向她所站的方向微微摇头,示意并无大碍。
正说话间,货船已到了码头。程家在临安这边亦有负责生意接洽的人员,程十三,便是其中一个。借着与程家姓了同一个姓,可着劲儿硬靠沾了点远房亲戚,又加上一幅油滑机灵的脑袋,程十三得了在临安城的这么个便宜差使。程十三常年住在临安脚下,货未至,人脉上先谈个六七成,等到杉木到了,客人看了货,这生意如没有意外便是成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程十三的作用很是重要。可这一回,程家飞鸽发来了话,说是让程十三作为顾陵川的辅助。决定权被转移,程十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左右自己也就是个外人,比不过人家女婿。可叹他也是而立不到之年,也就皮相生得没有顾陵川耐看,个头儿瘦小了点,论功绩,他能比不上顾陵川那个搬码头的?
听说程家女下嫁,还给顾陵川生了一对大胖小子,岳家还许诺让其中一个随顾姓,这是上辈子从哪儿修来的福分?!
程十三心里虽是如般吐槽挖苦,脸上还是挂了客气热络的笑,前后脚儿的工夫,便笑呵呵地小跑至顾陵川身边,“哎呦,姑爷到了。您看,我们这是先送哪一家?”
程十三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册编绳晃荡的账本,一咬牙一闭眼,呈到了顾陵川面前。这是他多年心血所记的最不上手的一本,可光是把这本拿出来就让他好一阵肉疼,眼珠子差点没黏在了上面。里面密密麻麻记载了程家与各家的生意来路,大到家族脉络,小到个人喜好,也难怪他那么宝贝。
顾陵川接过,大致看了几眼,不吝惜地赞道,“难怪岳丈大人经常与我提起你,这册子记得好生详细,就从第一家开始去谈吧。”
说罢,顾陵川便把那账本纳入怀中,诚恳道,“我对临安的生意不是特别熟,还望十三兄多加指点。”
程十三顿时有种自己的宝贝被糟蹋了的郁闷感,却仍旧笑得像只狐狸,“自然,自然。”
原以为只有顾陵川一人要来,程十三只替他备了客栈歇脚,其余人留在郊外驿站。顾陵舟这次是空手而来,顾陵川哪里会让自家弟弟也留在那大通铺的驿站,便又单独替顾陵舟付了打尖住宿的银钱。程十三笑笑没说话。沈贺见来临安是为取画,离与那画师约定好的时间尚有一日,便与顾陵舟同行,一起住在临安城近郊的悦来客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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