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1/2）
两刻钟后，明帝还没到，小兵来报，董雯已经把伏在井下的杀手抓住了，此刻关在偏房里，江澄闻言便欲前往偏房看看，顾琼一把拉住了他，细长的眸子中全是惶恐与紧张，他连忙问道：“怎么了？”
顾琼却又不说话了，只是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刹那之后，他就感到腕子上有冰凉的水滴落了下来，不用看他也知道是顾琼的眼泪。他方才就细细推算过了，以他们救援的速度和顾琼的情形看，冷顾二人应该是没有吃大亏的，可是对于姚天的男儿而言，肌肤被人偷看了去尚且可能被妻主视为失贞，顾琼眼下的担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不能跟顾琼说陛下很大度，一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因为他不是明帝本人，不能替明帝决定、也决定不了明帝的态度，这样的话安慰不了顾琼反倒像是刻意强调些什么，他想了想只好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顾琼听了，这才放开了他的胳膊，然而又接着抽泣道：“没有圣旨，私自出京，我一定会被陛下重重责罚的。”
提起这个他也觉得头大，敏君给宫里送信，顾璟给宫里送信，他都是同意的，但他以为安澜和顾琼商量后顶多派个侍卫来处理事情，怎么也没想到顾琼和冷清泉竟然直接出宫了，身为天子后宫无诏出京等同于背主私逃，民间夫侍背着妻主私逃，尚且要被官府抓起来定罪，凰朝律法算是定罪最轻的，却也规定“侧室擅去者，徒两年半”。他虽不记得宫规对于这样的情况怎样处置，可想到之前他在京中外宿，尚且被罚了三个月月例，并责抄两遍宫规，顾琼和冷清泉想要完全免罚多半是不可能的，但明帝一向仁厚，此番冷顾二人又是死里逃生，估计明帝也就是训斥几句了事，他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陛下心软，多半也就是骂你两句，你听着就是了。”
顾琼吸了吸鼻子：“哪有这么简单啊，按宫规无诏出京，是要被责打六十大板并停承恩牌半年、罚月例半年的，这样的重罪陛下怎么会骂两句了事？”
这刑罚比无诏外宿多了整整一倍，他不解地问道：“你既知道的这么清楚，干嘛还出来？”
“人家狮子大开口，皇后说内库没那么多银子给人家，我一昏头就自告奋勇来还价了，淑君是皇后派来保护我的。”顾琼眼睛红红的，答得很简单，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点都不轻松。他略一思索便知道顾琼没把话全讲出来，冷顾二人敢如此做，一来是仗着有安澜的支持，二来是吃准了明帝仁厚，不舍得重罚后宫。看来天子太宽仁了也容易出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句古话还是有道理的。
然而同为明帝后宫，他自然不能任由顾琼被责罚，当下把明帝在雪地里的话讲了，嘱咐道：“陛下都说你是想她想得紧了才来看她的，你就干脆这么说吧，想来陛下听见了就不舍得罚你了。”
然而顾琼听完这话却傻了一般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方才咧嘴哭道：“陛下这般好，我怎么能骗她？”
得，他刚才还想劝顾琼一起把白虎皇子还在馆驿的事给瞒下来，现在看来压根儿不必提了，顾琼很难做到守口如瓶的。本来嘛，后宫众人个个对明帝一往情深，他早就该知道，这种联手作弊的事即便一时做成了也绝不可能始终不透给明帝的，上回他带着敏君几个绑架岳思乔，敏君晚上就告诉了明帝，想来三月里他们一起将岳家公子许嫁给赵家湘儿的事明帝也早已知道了。
自己还是去审讯杀手吧，多干些活，说不定陛下能看在他做事勤勉的份上免了他抄宫规的责罚呢。
想着审讯的时候，杀手的话或者会对冷顾二人的名声有所关碍，他看了看守卫在偏房四周的士兵，吩咐道：“用不着这么多人，留三十个在院门外伺候，其余人马都随夏离将军回城休息。”
士兵们有些犹豫，董雯闻言从偏房出来，用眼睛向他询问，他轻轻点头，董雯一拍手，士兵们就排着整齐的队伍出了院门。
偏房中只余他和董雯，他看了眼这两个杀手，身上都受了伤，眼神却一幅桀骜不驯的样子。他瞟了一眼伤口，见兵刃刺入的角度和伤口的大小跟之前六个杀手一模一样，便知这两个也是被冷清泉拿剑刺伤的，他问杀手们为何要劫持冷顾二人，杀手们十分不屑地答道：“皇上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有能耐现在就把我们姐俩给砍了。”
真是两个蠢货，这意思便是承认了她们是高敞的手下，看来可以顺藤摸瓜，他不动声色地威胁道：“别急，有砍你们的时候，你们劫持天子君卿，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若是识相的，就赶紧招供，免受皮肉之苦。”
这两个杀手听了“呸”地吐了口浓痰，他往一旁轻松闪避，听这两个杀手接着大骂：“小贱男我跟你说，要剐要杀你随便来，奶奶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你奶奶。”
他最恨别人骂他小贱男，闻言就心中不喜，也懒得跟这两个杀手费唾沫，见董雯上前接手，便嘱咐道：“一定要她们交待一共是多少个同伙，除了劫持两位君卿，高敞还给她们安排了别的任务没有。”
董雯点头答应，他拥了被子前往正房继续等明帝，刚走到房门口，便听院门外小兵报道：“皇上驾到。”
明帝是骑着马进了院子的，他连忙与罗幻蝶一起上前迎候，明帝冲他俩摆了摆手：“两位贤卿免礼”，而后就急切地问道：“琼儿呢？”
他忙引着明帝往房内走：“怡卿在内室暖榻上。”
明帝闻言，风一般奔往内室，一进内室就把顾琼从榻上直接抱了起来，顾琼伸开双手抱住明帝的玉颈，明帝则狠狠地圈住顾琼的后背，恨不得把顾琼勒到她的身体里去和她融二为一。明帝似这般用力发狠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印象中的明帝一直都是温和又镇定的，唯一一回真情流露便是他陪着敏君从江州回来明帝当着他和宫侍们的面与敏君拥抱亲昵，但彼时的明帝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没有今日这般失控，他看着明帝边揉搓顾琼的后背、腰身边喃喃低语：“吓死朕了，琼儿你吓死朕了，朕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朕还以为再也不能跟你说话了”，美艳的眸子中是满满的后悔、疼惜、欢喜、后怕等种种复杂的情绪，暗道看来这回差点失去冷顾二人，让陛下很难冷静自持了，世上最美好的事便是失而复得，经此一劫，顾琼应该会比之前得宠些，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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