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1/2）
这晚的氛围在明帝当众许愿之后达到了顶峰，新封几位国公，另将侯爵分为三个等次，每个等次名额若干，均可世袭，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场的武将只要打仗卖力便都有机会封侯，而这侯爵一旦封到，还能传之女孙。宴席上众人在一阵啧啧惊叹之后，开始沸腾，余彤第一个冲明帝抱拳表态：“陛下指哪末将打哪，陛下鞭锋所向便是末将前进的方向。”
明帝颔首，赞了一句“余将军忠勇！”但余彤份量不够，是以明帝并未多说，仍等着其他人的表态。
第二个表态的是高敬，他冲明帝抱了抱拳，在一片喧嚣之中，高声问道：“陛下，这新封的侯爵，不知可有男儿的位置？”
明帝笑容和暖，凤眸中神采奕奕：“当然有，男儿打起仗来不比女儿差，立了军功朕自然一视同仁。”
有这个一视同仁的承诺，高敬、楚遥、尔雅几个嘴角的笑意就收不住了，他们兴奋地互相看看，扯着袖子小声交谈，末了仍是高敬冲明帝躬身施礼：“陛下果然是姚天男儿们最强大的依靠，男儿们誓死追随陛下，就算流血负伤，也绝不后退一步！”
明帝笑得越发温柔，伸手做了个请起的动作，霭声道：“朕期待几位贤卿建不世之功勋，为男儿扬眉吐气！”
江澄在一旁看着，见明帝笑容虽然温柔和煦，但整个人看上去仍提着一股子劲儿，暗道陛下这是在等着董侯和徐婉几个表态，余彤和高敬他们原本便是赞同继续打下去的，此时的宣言不过是把满腔热忱再表达一次罢了，董平南和徐婉几个的态度才是关键。
董平南却只顾看坐在他旁边的董云飞，似乎没有注意到明帝在等候，半晌没有开口。
董云飞悄声问他道：“澄哥，母亲一直看着我干嘛？”
他也小声回答：“估计是看你有没有被陛下拖出去打。”
董平南在军中既有威望又有根基，这一年来明帝的御前亲军又归董雯指挥，虽然董雯这两日在前敌，但董平南的消息仍然要比其他人灵通，想来明帝今儿个一时口不择言要打董云飞的事被董平南知道了。他琢磨了一下，倘若他是董平南，知道小儿子差点被拖出去打军棍，会是什么心理呢？是怨恨明帝不给她面子，不念她功劳，从而心寒心灰？还是想要建更多的功勋，把董家变成比安家更强大的军功世家，给董云飞更多保障？他想了又想，把这位老上司的为人行事琢磨了一遍，最终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些。
董平南虽然为人算得上正派，但在夫侍儿女上并没有太过于用情，董雯是她的嫡出女儿，两位侍夫各给她生了一个儿子，在董云飞出生前后，凰朝还流行服用回子汤，董平南就随大流也服了回子汤，但对于她生命中仅有的三个孩子，她都既没有格外的宠爱，也没有替她们做长远的打算，董雯二十岁了尚未定亲，被宁老正君伺机许嫁了宁满，长公子董云逸出嫁的也只是个水师将领的女儿，还不是水师年轻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董云飞之前明明被关家正君看上了想要娶到家中做女婿，但郑岚几个一怂恿，董平南愣是把董云飞送进宫去了，全然不管明帝身边已经美人成群董云飞能不能脱颖而出，不了解她的会以为她就是那种攀龙附凤的小人，但他知道这位老上司只是对儿女不怎么上心罢了。
不怎么关心儿女的人，大概更关注的是自己的得失荣辱，那么明帝今日的举动倘或刺激得董平南心灰意冷，再不肯用力征战，倒真是大大的损失。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董平南看了董云飞一阵，就站起来向着明帝躬身施礼，恭恭敬敬地道：“陛下既有宏图壮志，臣等岂能不竭忠尽力，老臣不才，愿做陛下的马前卒，为陛下拓土开疆！便是马革裹尸，也绝无怨言！”
江澄听了很是不解董平南的态度何以如此谦恭，却听董云飞小声道：“母亲这是怕了。”
明帝今日中午的怒吼竟是敲山震虎之举？江澄很有惊讶，他不大愿意相信明帝扬言责打董云飞是为了震慑董平南，虽然恩威并用才是帝王常有的做法，但不管是作为在明帝手底下效力的臣子还是在明帝后宫中过日子的男儿他都不想看到明帝在臣下们身上用机谋权术的一面。他盯紧了明帝的玉颜，心中的紧张跟董平南不相上下。
明帝的玉颜上初始是惊讶的神色，继而是了然的表情，最终漂亮的脸颊上展开了最为温厚的笑容，她亲自站了起来，从御席的位置上绕了出去，走到董平南的桌子前，伸双手扶住了董平南的双肩，朗声道：“董侯一心为国，朕铭感五内，朕愿与董侯携手并肩，共创伟业，异日一同名垂竹帛，流芳青史！”
江澄看了，暗道陛下这意思是承诺哪怕董平南立下了不赏之功，她也不会因为董平南功高震主而起杀心，能够让帝臣一道流芳青史的结局必然不是兔死狗烹。
董平南显然也听懂了明帝话中之意，她激动得双唇发抖，声音发颤：“陛下，老臣愿追随陛下一统姚天！”
董平南的话音一落，秦瑛便跟着站起来大声道：“臣等愿追随陛下一统姚天！”
董、秦二人都站起来表态，其他人还能安稳地坐着么？徐婉、李蔚两个紧跟着起立：“末将等愿追随陛下一统姚天！”
既然要一统姚天，这和自然不议了，这晚宴席结束的时候，明帝吩咐向锦道：“向卿翌日把白虎使者礼送出境。”江澄听了暗道鸿胪寺卿陈语陌在玄武做侦候，礼部郎中冯兆雪在养伤，他正奇怪谁负责接伴白虎使者，却原来是向锦，陛下倒真是一人多用。
夜间敏君侍寝，江澄和董云飞仍旧宿在偏院中，次日江澄一早起床，穿戴整齐了去正院向明帝辞行。
他到正院的时候，明帝的房门尚且紧闭，他见状便欲直接离开，刚一转身，房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只着一身玄色绣花中衣的明帝向着他招手道：“澄之进来坐。”
他连忙走了进去，明帝打着呵欠坐在坐榻上，边打量他边问道：“澄之这么早要做什么去？”
“妙舞郡还有两个县城没接收，小云给臣侍拨的五百名男兵还在那等着臣侍呢，臣侍去把这两个县接收了，把男兵带回来。”
明帝听了毫不犹豫地道：“就剩两个县，让沈名菡去。”
“沈大人负责接受西边的郡县，她一个人也累得够呛，听说昨个中午才赶回来，晚上赴宴，这会子估计都没休息过来，陛下怎忍心让沈大人再去奔波？”他轻声回复，虽然他也舍不得明帝，夜里也想过要不要让沈名菡替他去接收了这两个县，但他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人家沈名菡也忙了好些天了，凭什么替他去做他分内的差事，就因为他想要留下来陪侍天子么？
明帝不满地嘟唇：“她是女子，理应多担当一些，卿是男儿，用不着这么辛苦的。”
“虽说女男有别，可陛下没有因为沈大人是女子便将她置于高位，也没有因为臣侍是男儿便不提升臣侍的官职，臣侍加官进职的时候一没有把官职让出来给沈大人，二没有把俸禄分给沈大人，怎么能在承担职责的时候把职责推给沈大人呢？”他看着明帝娇美的侧颜，缓缓地把道理讲给明帝听，这道理是凰朝的前贤曾经讲过的，他想陛下一听就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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