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罪（下）之二（1/2）

他见明帝如此好奇，便想索性把这话讲了，若是果真有个遗诏在呢，自己今晚提了，正好顺势探一下明帝的态度，看明帝究竟知不知道这么回事、赞不赞成先帝的观点，若是没这么个东西呢，也算是给明帝交待一下他之前态度冷淡的原因，好让明帝心里释然，于是斟酌了措辞，小心地道：“其实都是没影子的事，算起来是臣侍想多了，出征前陛下多宠了臣侍一两回，臣侍就得意忘形了，也不管自己多大岁数了，只管想着凤胎的事，这么一想啊就想起当年先帝跟臣侍讲，若是将来臣侍生个儿子也就罢了，倘若侥幸生个女儿，臣侍就必须辞职，若不辞职，臣侍就会被她的遗诏赐死。臣侍实在是糊涂了，臣侍这岁数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身孕？便是有了身孕，也没那么大的福气能生个公主。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臣侍也从未听陛下提起过先帝有道遗诏的事，臣侍可不是没事找事自己吓自己么？”

明帝听了，十分好笑地道：“卿也真是的，为了这种没影子的事拒绝朕，真是太不聪明了啊，朕从来没听先帝说过有什么遗诏，想来先帝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他听了便放心下来，陪笑着道歉：“是臣侍糊涂，胡思乱想扫了陛下的兴致，臣侍以后不会了，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明帝笑过之后，两条凤眉又拧在一起，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问他道：“先帝知道卿来自玄武？”

“嗯，臣侍考了那年的进士第一，先帝派人调查了臣侍，臣侍那会子年轻，经不住吓，先帝派去的人三问两不问，臣侍就全招了，先帝知道臣侍来自玄武，也知道臣侍就是宁粲。”他轻声回复。

明帝听了，恍然大悟一般地拔高了声音道：“难怪先帝非要朕纳了卿不可，朕早就疑惑，卿就算是进士考试时名次突出一些，先帝也没必要非把卿塞给朕啊，还叮嘱了朕两三回，说什么绝不能让卿归于他人。原来先帝知道卿的身份。朕自幼立志一统姚天，先帝为朕着想，自然想让卿留在朕身边。”

他听了暗叹陛下这词用得真是精准，自己当真是被先帝硬塞给陛下的，可他无法生明帝的气，当下柔声道：“先帝高估臣侍的能力啦，臣侍不过是一介普通男儿，不能未卜先知，也没长三头六臂，陛下征战天下，上靠姚天女神和凰朝列祖列宗保佑，下赖三军将士冲锋陷阵赴汤蹈火，哪有臣侍什么事啊。”

明帝听了就笑了，抬手轻轻拍他的后背，话说得轻快又认真：“澄之这么讲可就太自谦了，朕不敢自诩英明，可是这么多臣下，谁有什么能力，谁擅长做什么事，朕自问还是弄得清楚的。作为主上，朕不好太夸奖卿，那对其他人不公平，可是作为卿的妻主，朕想悄悄告诉卿，卿着实能干，又能干又勤勉，朕有时候会想卿就是姚天女神送给朕，让朕用来一统姚天的吧？”

被效力的帝王当面认可的感觉实在太好，他弯弯唇角，将脸颊贴上明帝的玉颈，懒懒地道：“臣侍是不是姚天女神送给陛下的，臣侍不知道，臣侍只知道陛下是姚天女神派遣下来拯救天下受苦男儿的圣帝明主，没有陛下，男儿们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苦到哪一天？”

明帝听了，拿下巴蹭蹭他的额头：“卿和朕是在互相吹捧么？”

“陛下谬奖臣侍，臣侍则是实话实说。”他有些困了，往明帝身上贴得更紧了一些，喃喃地道。

“越来越会说话了，睡吧，朕也困了。”明帝向上拉了拉锦被，把他整个盖在被子里，抬手挥掌，熄灭了旁边的玉烛。他快睡着的的时候朦朦胧胧地想起来明帝没有对遗诏的事发表看法，他虽然知道了没有遗诏，却不知道明帝的态度，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他已经想明白了，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拒绝明帝的恩宠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说一千道一万，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够和明帝的感情相提并论。

在明帝怀中睡得踏实，次日早上不知道什么时辰他感知到明帝悄悄起身，他刚要睁眼，明帝俯身在他耳畔低声道：“还早，卿再睡会儿。”

他睡意正浓，听了明帝的话，再次进入梦乡。

等他彻底睡醒坐起来的时候，听得外间有人在说话，他边穿衣服边侧耳倾听，是董平南的声音：“陛下，外面是三万敌人，内里是两万降兵，咱们只有一万守军，老臣怕黄将军和何校尉抵不住啊，老臣请求带兵前去支援她们。”

看来是玄武趁雪天出击静磊县了，敌众我寡，的确需要支援，只听外间明帝吩咐道：“董侯带三万精锐杀过去，务必要把这波敌人给打退，倘若静磊已失，就重新夺回来。”

接下来听得董平南大声答应道：“老臣遵旨，请陛下放心。”

他待董平南走了，方才出来见明帝，明帝一伸手把他拉到跟前，双手圈着他的腰身温柔地笑道：“外面还在下雪，翌日多半无法登山，卿索性休息一天，跟玉儿他们玩个双陆皮影什么的。”

他贪恋地蹭蹭明帝的鬓发，低声问道：“臣侍今儿不去当差，柳相批评臣侍怎么办呀？”

明帝玉手在他腰上揉捏，轻声道：“朕已经告诉过弦歌，下雪天卿要伴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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