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下)之二(1/2)
等他洗漱完,坐在明帝的御榻上,已经是亥正了,他看看明帝,垂首低声道:“陛下有何旨意,请吩咐臣侍,臣侍恭听陛下圣谕。”
明帝声音和柔,但语气却很坚定:“抬头看朕,卿这是遵听圣谕的态度吗?”
他听了便有些害怕,之前消散的恐惧感再次袭来,不自觉地抓紧了床上的锦被,却忘了抬起头来。
明帝似是有些不悦,伸出两根玉指抬了抬他的下巴,逼得他不得不迎上明帝的视线。明帝眼中有疑惑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心疼与怜惜。他微觉踏实,却听明帝道:“卿很怕朕吗?朕在卿心中是个表面宽厚内里阴狠的帝王吗?”
他连忙道:“陛下是姚天四国第一仁厚的圣德天子,若是陛下都阴狠了,那姚天就没有仁慈帝王了。”
明帝听了道:“那朕在卿心中是个喜怒无常苛待男儿的妻主吗?”
他轻轻摇头:“陛下大度宽宏又温柔体贴,是百里挑一的好妻主了。”
明帝听了道:“朕也觉得朕不管是待后宫还是待朝臣待百姓都谈不上狠辣,可是卿为何在朕跟前总是顾虑重重小心翼翼的?”
“臣侍,臣侍性格如此,跟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关系。”
“卿是性子拘谨,胆子又小,可是这不是全部的原因吧?”
“陛下想要臣侍如何?”
“朕想要卿对朕坦诚相待。”
“唉?臣侍自以为已经很坦诚了。陛下想要臣侍在陛下面前一览无余毫无自我吗?那恐怕臣侍做不到,臣侍不是十几岁的小儿郎了,做不到在妻主面前万事无隐。”
虽然这样说有顶撞天子的嫌疑,但他做不到的事情的确不敢应承,何况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也不允许他在明帝面前毫无隐私,他深爱明帝是一回事,在明帝面前爱到彻底放弃自我是另一回事。
明帝轻轻摇头道:“姚天是有些女儿想要夫侍全心全意地依赖自己,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男儿只要乖乖听话便可,不用有什么主见,更不准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可是澄之,朕是不是那样的霸道女子,卿心中就一点数都没有吗?朕宫里这么多个,哪一个不是敢说敢做的脾气,朕可有因为这个罚过谁?朕对卿寄予厚望,更不可能要求卿变成一个只懂听话没有思想的木偶。但是有自我有主见跟说话不坦诚是两回事,卿在朕面前太不坦诚了。”
“臣侍怎得就不坦诚了?”他有些慌,可是若是承认自己之前不坦诚,欺瞒天子可不是一件小罪过,以他的前朝官职后宫位分未必担得起,当下只好赌一把,赌明帝未必能猜到他的那些隐而未发的心思。
“澄之,你非要朕一条条地讲出来,你才知道自己错了是吗?”明帝以手扶额,明显的有些气。
他不大敢说话,却也不想立即承认,只好低眉看着地面。
“卿第一次对朕不坦诚,是去岁卿的晋封宴,卿夸朕是姚天最温暖的丽日,朕心里乐极了,脑中都想着夜里怎样宠卿了,结果呢,也不知道卿为了什么生朕的气,拒了朕的恩宠不说,还拿琼儿做借口,说什么怡卿嗯那会子还是明昭仪有了身孕需要朕照顾。卿第二次对朕不坦诚,是卿找朕求恩典,明明想要晋位分,却只开口向朕要个院子,还不敢要最喜欢的院子,还好朕私下里问了乔儿,不然,哼哼,卿就一直在才人位分上呆着吧。第三次,这种事太多了,朕都不知道哪一件算是第三次了。远的也就不提了,只说最近的,卿明明知道第三个故事,却只给朕讲第二个故事,朕问卿为什么只讲第二个,卿还不承认,非说什么当时只想起了第二个。还有这回同光的事,卿明明不想让朕收他,朕问卿,卿却死活不肯坦率地讲,‘不想’两个字就那么难出口吗?”
明帝有些气愤地屈指讲述,他听得又吃惊又感动,他当初还以为明帝晋他位分是为了表示与秦瑛心无芥蒂,现在看来明帝确实对秦瑛信任如初,可是晋他位分更多的是因为知道他渴盼晋位。
他刚要表明态度,却听明帝继续道:“朕认为不管是妻夫还是帝臣,只有彼此坦诚相待,才能远离猜疑永结同心,所以朕一直以来,都是以诚待卿的,朕跟卿说话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绕弯子不打谜语不含沙射影也不掖着藏着,可是澄之你呢,朕跟你开诚布公,你有跟朕敞开心扉吗?你跟朕说话有哪一次是直截了当的?有哪一次不是说半句留半句的?有哪一次不是绕了个弯,再告诉朕句不相干的?!”明帝说到后来,凤目中尽是气愤与伤心。
他心里越发地慌,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复明帝,只好一撩衣袍跪在地上,抬眼看着明帝,轻声道:“陛下息怒,臣侍知道错了。”
明帝愤然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心里不知道错,跪着有什么用,还不赶紧起来。”
他哪敢呢,伸手去摇明帝的袖子,轻轻喊了一声“陛下”,诚恳地道:“臣侍真的知道错了,臣侍以后跟陛下说话,尽量有什么说什么,求陛下别生臣侍的气了。”
明帝眉头微皱,低声道:“知道错了就快快起来,这又不是在宫里,地上多凉啊。”
他闻言连忙站起,明帝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轻轻一扯,便把他扯到榻上,玉手开始在他身上游走,他会意,甩了鞋子,坐在御榻上,刚要自己动手解衣衫,却听明帝道:“朕来,卿只回答朕的问话便好。”他只好乖乖地垂手坐着,明帝边慢悠悠地解他外衫上的扣子边道:“卿为了什么不给朕讲第三个故事?”
他低声道:“臣侍担心陛下听了故事,会误认为臣侍赞同男儿浪荡无行。”
明帝边除去他的外衫边道:“朕不会这样想卿的,卿不是那等轻浮无行的男儿,朕对此很清楚,卿太过担心了。”
“臣侍谢陛下信任。”
明帝开始动手解他的外袍。玉手所过之处,肌肤微微颤抖,却听明帝道:“早上两营士兵违背军规之事,卿是临时行军总管,有权处分她们,卿处置得也很得当,为何非要进帐来请示朕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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