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宴（上）（1/2）
崇文殿的洗三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在离明帝极近的宗亲席上，淑亲王忽然站起来道：“陛下，陛下即将亲征玄武，臣年迈不能从征，愿将小女忆月送入军旅，让她为陛下攻城略地，助陛下一臂之力。此外惠亲王家次女冷月以及郑岚郑大人家次女郑凌岫亦有意从军入伍报效朝廷，请陛下恩准。”
淑亲王一站起来，席面上就开始小声议论。江澄就想要听一下众人议论什么，无奈他这次与高莹、冯兆雪为方便照应宴会，坐了最边侧的一桌，离宗亲席、文武席都很远，根本听不清别人说的什么。他只好向御席望去，却见明帝笑道：“忆月和冷月两位皇妹有意为国出力，朕自当欢迎，只是朕并未听闻两位皇妹有何过人的武功韬略，战场上刀枪无眼，两位皇妹自幼娇生惯养，倘有疏失，朕心何安啊？以朕看两位皇妹还是留在京城为佳。报效朝廷也不一定非要上战场嘛。”
冯兆雪小声咕哝道：“不想去打仗的，人家非逼着你去，想去打仗的，却不让去，这都什么事啊。”
江澄听见了压低了声音问道：“谁是不想打仗被逼着去的啊？”
冯兆雪道：“还能有谁？苦命的属下啊。”
江澄一怔，刚要问是谁逼迫冯兆雪，便听德亲王站起来道：“陛下，淑王之女忆月文韬武略无一不晓，乃是宗室中少有的文武全才。至于冷月甥女，贤孝过人谋略出众，她母王卧床在家不能扈从天子，特遣她追随陛下。郑大人家的凌岫臣也常见的，那也是玉树芝兰的世家小姐，她们三个都是自幼便有凌云志，长大习成文武艺的好女儿，还请陛下给她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明帝沉吟不语，似乎在斟酌思考。下面席子上的议论声更大了些。
江澄在一旁看了，暗暗替明帝烦恼，德亲王一提文武全才，他就想起来之前郑岚让他写请封忆月为淑亲王世女的事了。他记得那一次陛下可没批准啊，当时陛下好像对这忆月的人品很有顾虑，这么看来这淑亲王和德亲王非要将人送往战场，其目的也不是什么为国宣力这么冠冕堂皇，多半是为这忆月谋取世女之位，自萧采月被玄武高敞处死后，陛下一直没有给淑亲王册立新的世女，估计这淑亲王有些耐不住了。至于惠亲王家的冷月他不熟悉，可惠亲王中风在家，惠王府的冰月世女娶了琯容皇子本有联姻之功，但四国战事已起，这联姻的作用可以略而不计了，惠王府眼看着黯淡无光，自然要挑个能干的出来撑持门户，这倒也好理解，只是不知这冷月是不是真的谋略出众？至于郑家的女儿，他记得安澜曾经说过郑岚家的二女儿人品一塌糊涂，没娶正夫先纳了七八个小郎，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才学？当然若是陛下是个心狠手辣的，管她们有无文韬武略，只管派上战场，生死各安天命，活着回来加官赐爵，阵亡了朝廷给个追封也就是了。可是陛下宅心仁厚，虽然一向不喜她这几个堂妹，但估计也不忍心看着她们去送死。
他这边正琢磨着，却听高莹低声道：“郑凌岫可是有名的纨绔，她几时会武功啊，派她去打仗不过是跟着拣功劳罢了，没准儿就塞进大人的军需营里了。”
他听了立马警惕起来，军需营在某些人眼里可是个肥差啊，要是让这几个纨绔进来插上一脚，自己可有的烦，得想个法子把她们给安排到别的地方。这么一想，他就明白了陛下为何沉吟，原来不是怕她们送死，是怕她们添乱。
他同情地看看明帝，却见明帝道：“臣下有意报国，朕本当允准，奈何朕对三位皆不甚了解，不敢贸然答应这疆场搏命之事。恰巧今日宴会各位青年贤俊都在，以朕看不如稍后让三位小姐与军中将校比试武艺，倘若三位小姐获胜，朕便准三位从军，若是三位小姐落败，便请在京中耐心等待大军凯旋。”
明帝此语一出，安国公便站起来道：“陛下所言甚是，经过考校的人才送往战场才能让人放心，可是让这三个孩子跟军中已经成名的将帅或者入伍已久的将门虎女们比武，怕是不大公平啊。还请陛下挑选几个新晋的将校，跟这三个孩子较量一番。”
安国公这么讲，明帝便不好反驳，她看了看下面席子上的众人，微笑道：“绝伦科入仕的几位爱卿都是今年新晋的将校，三位小姐可愿与她们比试？”
江澄看了看安国公，又瞥了一眼绝伦科席面上的李蔚、夏离、霍丹、何巧文几个，暗道这真是柿子拣软的捏啊，不敢和徐淳、秦瑛比，不敢和已经成名的余彤、黄一笛比，也不敢和董雯几个比，只敢和她们几个新入仕的比，这安国公多半是被淑亲王几家给疏通了，不然不能这么替她们说话。这让李蔚她们几个怎么办呢，赢了吧，对方都是贵女，少不得以后受气，输了吧，当着这么多人，岂能输给几个纨绔，以后怕是要被陛下和同僚看扁了。
想到此他站起来朗声道：“陛下，绝伦科新入仕的几位都是毫无背景的寒门女儿，她们怎么敢与两位王女交手，以臣看还是让其他将军们担任比武之责吧。”
明帝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淑亲王插话道：“江大人你提议设立的绝伦科，莫非选到的都是庸才不成？连比武都不敢，若是不敢啊，就请她们回家歇着吧，省得她们为国出力不多，没品行的事倒是做的不少。”
他一怔，淑亲王这话里有话啊，他想要反驳，可是再一想这淑亲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姨，当面跟她吵架似乎不明智啊，他刚才说完了，陛下可是没接话呢，陛下的意思难道是想让绝伦科的女儿们跟这三个贵女比一场，抑制一下她们的娇骄之气？
他看向明帝，果见明帝正色道：“比武就是比武，比武场上无贵贱，各位只管尽心比试，赢了朕有奖，输了朕无罚。今日是二公主的洗三宴嘛，咱们只管开心尽兴。”
明帝这么讲了，他还能说什么，只好坐了下来。宴席进行了大半，忽然之间出了比武的提议，这席位上的客人可就都坐不住了，嘁嘁喳喳地开始议论，声音渐渐变大，最为激动的便是那些有封诰的正君，他们很少见这样的场面，又都是已经嫁人多年的，不比深闺中的男儿害羞胆小心里再激动面上也是淡淡的，以关家正夫和钱家正夫为首的两桌诰封男子席上声音最大不说，几位正君还四处张望，互相指点哪个是绝伦科的女儿。
御席上明帝和安澜互相看看，安澜小声对明帝说了句什么，明帝微微点头，便看向离御席最近的一桌文武席，柳笙正是那席上的首位，只见柳笙微微点了点头，明帝便朗声道：“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既然各位都等不及看比武，朕这便与众卿一起移驾崇文殿左边的御苑吧。”
下面欢声雷动，江澄看了忙站起来大喊道：“请御前护卫护好圣驾，各位大人各位正君各位公子请随在圣驾之后慢慢前行，莫慌莫乱。”
明帝率先离开，安澜和薛恺悦、赵玉泽、陈语易几个紧随明帝左右。江澄看看情况，冲一边侍立的两名宫侍道：“喊几个袛候亲军过来，把殿中的椅子搬出去十几把，放到御苑里。”周衍自指挥御前宫侍把明帝的御座从御席抬了出去。
一刻钟后，明帝和安澜几个坐在御苑的长廊下，柳笙、秦瑛和安国公、淑亲王等人站在帝后身后，楚昀等五部尚书以及向锦、关吟等各级文武站在空地两侧，各位正君各位公子则又站在楚昀等人两边。最边上则是一圈御前亲军，一时间不大的御苑站满了人，只剩下中间一块不到两亩的空地。
明帝看了看徐淳，徐淳便站了出来，朗声道：“绝伦科几位将军请到御前来。”李蔚几个听见了便迈步出列向明帝施礼，明帝爽朗一笑，向两侧众人介绍道：“这几位便是今年新入仕的将校，虽是入仕不久，却已经征战白虎，为国立功了。忆月、冷月、郑凌岫你们三个要和她们中的谁比啊？”
徐淳再次朗声道：“请萧忆月、萧冷月、郑凌岫到御前来。”
只见冰月世女旁边的一个香黄色衣裙的少女走向御前道：“陛下，臣妹斗胆，请和绝伦科入仕的夏离校尉较量一番，想夏校尉与臣妹年岁相仿，已经立功异域，臣妹自问武艺才学均不输人，倘若臣妹赢了夏校尉，请陛下准臣妹从征，倘若臣妹输了，就窝在家里再不出门了。”
明帝点头，问徐淳道：“哪位是夏校尉？”徐淳一指夏离。
明帝看看夏离，赞道：“夏校尉果然英姿飒飒，卿可愿与忆月王女比试一番？”
江澄听了暗道到了这会儿了，还能容这夏离说不么？果然夏离微笑道：“臣学艺不精，侥幸赢了便罢，倘若输了，还请陛下勿怪。”
明帝和颜悦色地道：“朕说过了赢了有赏，输了无罚，夏卿尽力便好。”
夏离一抱拳冲萧忆月道：“请问忆月世女，是比枪槊呢，还是比刀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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