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然兮(1/2)
这日常朝仍是做亲征前准备,没有什么额外的事。散朝后江澄自去兵部忙碌军需,将各种便携的兵器和可能用到的攻城器械都点检了一番,忙到半下午,想起明日就是冷清泉的晋封礼兼二公主的洗三宴,便前往礼部查看淑君的金印玉册。他到达礼部衙门的时候,高莹正在后院督促匠人们叮叮当当地在玉册上凿字,他过去旁观了下,见匠人们活干得有条不紊,玉册已经完成了大部分,便略微松了口气,对工匠们道:“工期紧了些,大伙受累了,今天的工钱翻番,待会儿礼部管晚饭,本部这就让人去定请白鹤飞来的席面,还请大伙在今晚把活儿干完。”
匠人们听了,就呵呵乐了起来,为首的四十几岁的女子道:“大人您放心吧,小的们今夜就是不合眼,也要把这玉册给赶完,断不会误了大人的事。”
另一名三十六七岁的工匠边眯着眼睛下凿子,边对他言道:“大人能不能把白鹤飞来的席面给小的们换成万家春色的啊?小的们都是粗人,吃不惯白鹤飞来的细席,还是万家春色的舒服。”
他听了就笑了:“行,万家春色就万家春色,保准让各位满意。”
当着匠人的面,他喊了个小吏过来,让那小吏去万家春色定两桌实在席面,那小吏飞奔而去。他见一时无事,便问高莹道:“昨个听闻令如君有喜了,果然是的么?”
高莹一听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人消息无误,小笍已有两个月身孕了。属下之前还担心他在老尚家亏了身子难以有孕呢,没想到姚天眷顾,半年不到就有了喜,属下真是开心极了,昨个儿去祠堂里叩谢了高家列祖列宗,等休沐日再去女神庙酬谢女神。”
他听了笑着道了一句“恭喜高大人”,话音未落,守门小吏便上前报道:“启禀大人,御前石侍卫来了。”
他一怔,忙道:“快请进来。”
那石侍卫却已经进来了,他抱拳为礼:“不知石侍卫到来,在下有失迎迓。石侍卫降顾,可是有旨意要传达给在下?”
那石侍卫笑得极为和气:“江大人客气了,属下前来给大人送张御笔条子。”双手将一张三寸宽的纸条呈上。
他忙弯腰双手接了,定睛一看,乃是明帝御笔所写新增的与宴人员名单。他忙冲石侍卫抱拳道:“在下这就去安排,请石侍卫厢房用茶。”
那石侍卫摇头道:“江大人不必客套,属下还得去天禄园护驾,这就告辞了。”
他忙道:“石侍卫辛苦,改日容在下奉茶。”言毕拱手相送,那石侍卫大步而去。
让高莹盯着工匠们,他自去膳部司公事房与冯兆雪商量名单的事。冯兆雪道:“大人,这康和皇子去赴宴也就罢了,人家怎么说也是皇子,这黄一笛和余彤两位将军品级不够赴宴的吧?这李蔚、夏离、霍丹还有这楚遥、高敬几个,这才几品官啊也过去赴宴?好吧就算他们是官人可以赴宴,那位赵家玉润公子怎得也能去赴宴?他可是什么身份都没有啊。”
江澄听了就笑了:“你哪来这么多话啊,这黄一笛和余彤两位将军是京畿营随着秦侯一起返京的唯二的两位将军,她们品级虽不高,却代表着京畿营,岂能不赴宴?这李蔚、夏离、霍丹乃是绝伦科中的翘楚,这楚遥和高敬几个则是骑射营男儿中的佼佼者,如今亲征在即,她们都是陛下要笼络的人。至于这位赵家公子,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让他赴宴,想来是给敏君面子?”
他一时也琢磨不透,又看了下名单,见上面还有岑倩为首的白虎投诚官员和皇甫燕,此外还有关吟,暗道陛下这是把该笼络的人都趁这番洗三宴宴请了。只是这关吟原本和蒋芩在西境镇守,怎得也出现在赴宴名单上了,莫非关吟已经回来了?
想不明白,他只能和冯兆雪看着安排,好在崇文殿殿宇纵深,上回乐安小皇子的满月宴客人也不少,他记得当时崇文殿里还有不少空隙,此番人数多了些,估计也能坐得下。
安排了半晌,总算是把位次排定,他抬头看看室外,见外面虽仍有日光,却已是落日融金晚霞凝紫,便和冯兆雪拱手告辞,带着秀儿回宫去。
才刚到丽云殿,乔儿便跟他讲:“主子,方才陛下带了位神医去暖香殿了。”
他听了忙道:“这多半是那位尚公子到了,我过去瞧瞧,你和绍儿先用饭。”
乔儿点头,服侍他换上宫装,他见这宫装又是自己没见过的,便问道:“这是怡卿新送来的三套衣服里面的?”乔儿点头:“主子瞧着怎么样?”
他能觉得怎么样,这样精致的艾绿色织银绣球花云锦宫装,又是新量了他的尺寸做的,穿在身上岂有不妥当的?只是他这个月的用度银子怕是要超支了。
他进入暖香殿的时候,明帝正在听尚然兮讲解沈知柔应注意的事项,他没敢打扰,便看了一眼殿内,见安澜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顾琼侍立在安澜身后,便也走过去站在顾琼身旁。他一边听尚然兮讲解,一边打量在长榻上倚着靠枕坐着的沈知柔,见沈知柔虽然看上去仍是弱弱的,但并没有太多的苦痛之色,微觉放心,又听得尚然兮道:“沈昭仪的情形并不是最严重的,只要按草民所说的善加保养,每日里多睡少劳,应当可以平安生产的。”心中越发放心。
明帝听了面现喜色,对尚然兮道:“还请尚公子在宫中住到沈昭仪生产,诊金朕从丰开给,公子有所需的药材食材,朕都着专人去办。”说着吩咐太医院的一位年轻太医道:“以后贺卿你便专门负责给尚公子备办药材。”那年轻太医躬身答应了。明帝又吩咐周衍道:“暖香殿所用食材都听尚公子吩咐,你专门安排人去采购,一切开销皆有内库付。”周衍躬身答应了。明帝又对沈知柔道:“柔儿看由哪个侍儿服侍尚公子?”
沈知柔微笑着吩咐贴身侍儿晴儿道:“你去把他们几个都喊过来,让尚公子挑一个。”
那晴儿去了没多时,便带进来五个侍儿,沈知柔便对尚然兮道:“请尚公子挑一个吧。”
那尚然兮却极为客气,看看安澜道:“草民只在宫中暂住几个月,不必专门挑个侍儿吧。”
安澜笑道:“尚公子不必客气,公子身边总要有个使令,要东西传人都方便。”
那尚然兮听了也就没再推辞,随便指了一个侍儿。沈知柔便笑道:“晋儿以后好生伺候尚公子,万不可怠慢。”那晋儿低头答应了。
江澄看看尚然兮,开口问道:“尚公子可曾用了晚饭?”
明帝抬头看看他,微笑道:“尚公子多半还不曾用晚饭,朕一听说尚公子到了就让人把尚公子请进宫来给柔儿诊脉了,尚公子远路而来辛苦万分,皇后看在哪里摆宴,给尚公子接风洗尘?”
安澜笑道:“既是尚公子说知柔应当多眠少劳,还是在臣侍殿里宴请尚公子,让知柔用了晚膳早些歇息。”
明帝点头,又问沈知柔道:“尚公子的住处可安排了?”沈知柔点头道:“已经让晴儿把知春殿的内殿给尚公子收拾出来了。”
明帝嘉许地看着沈知柔,沈知柔双颊微红。
顾琼忽然插话道:“陛下这几日在宫里,臣侍看不如让尚公子先住到庆寿宫去,等陛下亲征了再让尚公子搬回来。”
江澄闻言颇为疑惑,陛下二十五日亲征,今个儿已是十八日,就这么几天犯得着让尚然兮挪来挪去的么?
他看向安澜,却见安澜正在悄悄打量尚然兮,眼中渐起忧色,他微微诧异,也顺着安澜的视线看向尚然兮,这一看,他便明白了。这位尚公子虽然衣饰朴素,却是眉不画而黑,唇不涂而朱,面不傅粉而自如凝脂,博衣宽带却更显身段亭亭,整个人清新舒爽又不卑不亢,恰似山谷中的辛夷花,既不与百花争艳又不因无人欣赏而敛抑芳华。这样的美人常出现在陛下眼前,的确让人不踏实,只是据他所知,尚然兮是有妻主的啊,怡卿和皇后过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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