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上）（1/2）

从睿思殿出来，江澄便去了户部，昨个儿他和徐淳、沈名菡两个商议，骑射苑的军需仍归他负责，他得去户部支领物料。他本以为骑射苑创办了大半年，一切皆有例可循，事情办起来应该很容易，哪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抱歉江大人，衣料案、铁案、胄案、骑案、末盐案、粮料案、钱帛案这些原本都是苏侍郎掌管，如今苏侍郎请假了，我等一时间摸索不上来，请江大人别着急，慢慢来。”户部度支司员外郎梁梦诗坐在度支司的公事房中的太师椅上边吃重阳糕边对他言道。他听得心头火大，合着苏澈一请假，户部就不能运转了？正要发作两句，便见户部仓部司主事沈芙给他倒了杯茶，亲自奉了过来，和风细雨地道：“今儿重阳节，江大人消消火，且饮杯菊花茶。”

他看了这沈芙一眼，见她眉目如画体态风流，手捧热茶笑得天真又无辜，只好把茶水接过。这户部全是亲贵，自己得罪不起。

梁梦诗是梁相唯一的女儿，在户部任职十余年，毫无建树，先帝和明帝皆因其是宰相独女而格外优容。沈芙是沈知柔的堂妹，此前沈知柔的祖母求沈知柔给沈芙谋个差事，被沈知柔拒绝了，中秋节后一日沈家祖父进宫给沈知柔问安适值明帝驾临暖香殿，明帝到底还是把这沈芙给授了官，安置在户部做个主事。这沈芙倒不像梁梦诗那般散慢，待人接物也很谦恭，可毕竟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所有的繁难活计一概做不来，问她什么公事都是一问三不知，当真让人头大。

“行啦，你俩歇着吧，在下去找钱尚书，今个儿务必把这事情给理个清楚。”不理清楚也不行，十二日骑射苑的男儿就要重新开始训练了，所需物资都得在这一两天准备好。

户部大堂中，钱文婷见了他倒是十分客气，听他讲了情况，便对他言道：“澄之有事只管吩咐各案的胥吏们，不用理会梦诗和小沈，澄之就当户部没有这两个人即可。”

他无奈，只好按钱尚书说得跟各案的胥吏们打交道，不得不说，在钱文婷和苏澈的手下混饭吃的户部胥吏们还是十分能干的，不管他要什么东西，胥吏们都能凭着记忆给他从仓库中拣选出来，不管是多么大的账目加减，胥吏们都能默然心算应声报数，负责记账的小吏更是把账本做得又快又好。夜幕降临之前，他就把给骑射苑的各色物品规整清楚了。

想着今晚宫中有宴会，他决定今日不去礼部视事了，径直回宫去。离开的途中经过度支司和仓部司的公事房，房中都已下钥，看来梁大人和小沈大人都已经下值了，他默默地发愁，他人在京城自能直接与户部的胥吏们对接，可若他在外面随军呢，缺了东西却去找谁？每回都找钱文婷么？阿澈究竟几时才能销假当差呢？

回到宫里，乔儿和绍儿便跟他讲皇后和英君敏君几个中午奉着几位太君，已经在御花园赏过菊花了，几位太君和公主皇子都在御花园玩得欢畅，他们赏完花就在丽正殿开宴，宴席直到申初方散，皇后和几位主子都在各自的殿里休息，蕊珠殿的晚宴要到戌正才开始呢，他微微点头，自己回来的不算太晚，还有工夫洗漱更衣。

想着干脆到宴席上再用晚膳，他去得就稍早了些。一进蕊珠殿的院子，他就感受到了浓浓的重阳气息。蕊珠殿今日到处是怒放的菊花，院门用新鲜的菊花修饰成了月洞门，院子中摆满了各色款式的菊花，还借助石头、架子、竹子把菊花摆出各种造型，表演歌舞的高台四周更是摆放了三四重珍品菊花，这些菊花各有名目，黄黄白白蕊如莲房的是“万龄菊”，粉粉嫩嫩状如桃腮的是“桃花菊”，白色花丝浅红花心的是“木香菊”，色泽金黄圆正如盘的是“金铃菊”，朵大色白形态雍容的是“喜容菊”，他猜测这番布置多半是顾琼的手笔。

从插满菊花的殿门进入蕊珠殿，他四顾看看，见殿中只有明帝、顾琼和冷清泉在，顾琼尚在忙里忙外地指挥宫侍安放桌椅杯盘。殿门入口处的桌椅呈凹字形，中间七张椅子，两侧各两把椅子。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肴，明帝居中而坐，正和冷清泉隔了一个座位小声聊天，他上前请安：“臣侍见过陛下”，明帝打量了他一下，似是想说什么却犹豫了下没说。他也顾不上理会，自与冷清泉打招呼“琴卿安好，快到产期了吧？”冷清泉抬头道：“太医说就是这两天了，可是没什么动静，皇儿似乎很不乐意出来呢。”他微笑，凑趣道：“看来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小公主呢。”

冷清泉欢颜一笑：“你今儿怎么又穿这件墨蓝色的啦？刚陛下还跟我说你穿绿色那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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