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徐淳篇（二）（1/2）

“我说你别光喝酒啊，你要是舍不得他，趁他现在还没受宠，你去求陛下把他要回来啊。”看着趴在桌子上一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的秦瑛，徐淳焦躁地提议。

“他都在放宫人的名单上了，陛下尚且不肯放他出宫，我去要就能要回来吗？他又不是件玩具，我去要陛下就给我吗？”秦瑛边拿起绘有美男望月图案的白瓷酒壶给自己倒酒，边伤心地嚷道，平日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玄色蓝领斜纹织锦的箭袖便装上都是浓郁的酒气，房间一侧的红木雕花矮几上还放着两个空空的桃花粉瓷酒坛子，也不知这是独自一人喝了多久。徐淳看得不忍心，认真地分析道：“他自己要求出宫，陛下不肯放可能有陛下的考虑，可你去要又不一样了，阿瑛你是什么身份，朝廷的良将，陛下的股肱，澄之再怎样好也只是个不得宠的小贵人，你去找陛下要个小贵人，陛下即便有那么一丝不舍得，多半也会答应你的。”

秦瑛听了没有抬头，向唇边送酒杯的手却停顿了下来，徐淳见状，便知秦瑛在认真地考虑她的意见，当下更进一步地鼓励道：“你怕什么呢？你怕因为澄之和陛下起冲突？其实只要你以后依旧对陛下忠心耿耿的，陛下是个极其仁厚的圣主，又对澄之没什么感情，即使眼下稍有不快，慢慢地也就释然了，这龃龉不会是一辈子的。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啊，难不成在你心里，澄之根本不值得让你去跟陛下请求么？”

秦瑛听到此际原本迷离的眼神霍地亮了起来，把手上的白玉雕花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徐淳忙吩咐秦府的婢女跟上去伺候，等秦瑛主仆下了楼，她又站在窗户旁看了片刻，眼瞧着秦瑛骑马纵驰而去，方才转过身带着自家的婢女妙剑下楼。今个儿是休沐日，她昨日与关鸣鸾约好了巳正一起游梁相家的舞荷园，在这“白鹤飞来”一耽搁，已是有些迟了。

紧赶慢赶，到舞荷园大门时，已经是午初了，她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关大公子的脾气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自己初次约他，便迟到了半个时辰，他不知要如何发火呢。她正愁要怎样安抚关公子，便听妙剑满脸惶急地道：“糟了，糟了，咱们迟到半个时辰，关尚书不知道还会不会等咱们，他不会一生气就自己回府了吧？”

她听了也觉得不无可能，心中哀叹连连，面上却仍做出一幅云淡风轻的架势来，正色教训婢女道：“多大点事，你就慌成这样，咱们不就是迟到了半个时辰么，又不是没来，他一个男儿家等等咱们怎么了？”

这妙剑是自幼跟随她的，她又一向御下宽厚，此时虽被教训却并不害怕，苦着脸道：“小姐啊，这关尚书岂是一般的男儿家？小姐你这一个月一会儿送冰块，一会儿送砚台，一会儿送宝剑，一会儿送牡丹，前前后后送了十几回东西，人家才松口答应跟你一起游园子，结果你迟到了这么久，这要是关公子一生气从此不理你了，可如何是好啊？”

徐淳听了气势立马弱了下来，蔫答答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看见了秦侯伤心成那个样子，我能不去管她么？”妙剑撇撇嘴，没再说话。主仆两个惶惶不安地往园子深处走去，这园子只有前后门上有几个守门人，内中并无洒扫庭除和种花养鸟的婢仆，在这烦嚣的七月显得极为清幽。

绕着一池碧水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关鸣鸾的影子，她这心里就有些沉不住气，还是妙剑鼓励她说：“小姐别急，这个园子挺大的，小姐再往前走走看吧。”她点点头，主仆两个越过绿荫遮天的银杏树，走过溪水潺湲的独松木小桥，穿过挂满了水晶风铃的九曲回廊，终于在一片青葱倩碧的竹林后面看见了关鸣鸾。

关大公子头戴形制简洁的白玉镂花发冠，身着水墨荷花的天青色纱衫，手摇不知是何人所画的山水折扇，正一个人坐在八角凉亭里面的石凳上，十分悠闲地品茗赏景。

徐淳见了忙吩咐妙剑去园门处跟守门人讲，不准她们再放闲人进来，自己则上前问候关大公子。关鸣鸾见她到了，并不起身，只是淡淡地笑道：“徐尚书今个儿可是来晚了。”

徐淳忙点头赔笑道：“正要出门，秦府的婢女去找我，说她家侯主一个人喝闷酒，让我去劝劝，我就只好去了，一来二去地可不就迟了，还请鸣鸾海涵。”

关鸣鸾听了，便点头道：“原来如此，这次也就罢了，下回你再来迟，我可就不等你了。”他这话说得平平淡淡，声音语调没有一丝撒娇俏皮之处，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有着遮掩不住的只属于小儿郎的娇憨。徐淳心头一动，知道关公子这是心中有自己了。当下一撩袍子坐在关鸣鸾对面，自己拿起茶壶，先把关鸣鸾的茶杯续满，方给自己倒了杯茶，她方才一路赶过来此时觉得有些口渴，便先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乍一入口，就知不对，茶水已无丝毫热气，看来关公子已经等了她很久了，她心头一阵愧疚，柔声赔笑道：“鸣鸾放心好了，断不会再有下次的，再有下次，我任鸣鸾责罚。”

关鸣鸾轻轻巧巧地道：“每日在部里责罚犯人都忙不过来，谁耐烦下了值还来罚你？”徐淳听了连忙点头道：“鸣鸾忠于职守，一心为公，最是让人佩服，像我这般不学无术之人，能和鸣鸾同殿为臣，都觉得三生有幸。今日能与鸣鸾一起游园品茗，回去后我得找司天监算一算，看我修行了多少年才得来这等稀世少有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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