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上)(1/2)
讨论完了梁、仇二人的事,天色就黑了下来,明帝对柳笙、董平南言道:“该用晚膳了,几位爱卿随朕一起用晚膳吧?”柳笙笑着推辞:“此处乃行在,澄之与敏君又出差方回,臣等就不扰陛下了,自回营去吧。”明帝一笑,不再挽留,柳笙与董平南几个便施礼告退。
明帝吩咐小侍喜儿传膳、又让小侍和顺去请英君敏君几个来用膳。殿内一时只剩江澄和明帝两个,江澄刚要问明帝准备几时回京,一抬头看见屏风上的莺啼歌扇图,忽然就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明帝微笑道:“卿几日没见朕,跟朕生疏了么?”他也一怔,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恐惧从何而来,窘迫地道:“可能天气有些热,臣侍有点口渴。”他说着便去拿桌子上的茶杯,想要喝口茶平静一下,然而一伸手就把旁边一个杯子推到地上了,好在地上是有毯子的,杯子并没有碎掉,可是那个毯子,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烦意乱,那些惨酷的画面瞬间涌上脑海。他闭上眼睛,强自镇定,却是徒劳无功,心越来越慌,双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片刻后他就被抱住了,明帝拥紧了他,在他耳畔唤道:“澄之不怕,是朕,乖,睁眼,是朕在这呢。”他听话地睁开眼睛,看着明帝担忧的眼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明帝柔声道:“乖,这个殿子让澄之不舒服了是么?咱们换个地方用膳。”说着便要去传人。
他微微摇头:“臣侍今晚能住到骑射营里去么?”他知道这话只会增加明帝疑虑,然而已经顾不得了。果然明帝听了,眼神中的情绪极为繁复,既有担心又有疑惑,天仙般秀丽的容颜都罩上了一层阴霾,他心头微苦,比起那梦魇般的恐惧,他更怕被明帝误会,于是尽力调整了呼吸,低声解释道:“臣侍,臣侍没有被高敞欺负过,可是臣侍,臣侍见过她凌虐别人。”
明帝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柔声道:“朕知道的,澄之乖,不要害怕了,那厮罪大恶极,朕早晚将她砍了祭姚天。”
侍儿们上来摆膳,明帝依然抱着他,好在侍儿们都是在宫里伺候过的,没人惊讶,明帝吩咐侍儿们把毯子给去掉:“天热,把这毯子收起来。”侍儿们卷起毯子,自去送到外面。薛恺悦、赵玉泽此时进来了,薛恺悦问道:“那毯子怎么了?臣侍看那图案挺好看的啊,陛下怎么让人撤了?”赵玉泽看了一眼明帝,问道:“澄澄不舒服吗?”他此时虽然仍觉得心口不适,但英君和敏君已经进来了,再偎在明帝身边不合适,便轻推明帝道:“臣侍好多了,陛下请入座吧。”明帝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仍是放开了他,自去坐到主位上。
他在赵玉泽一侧隔了个位置坐下,赵玉泽探身过来握了一下他的手,惊呼道:“澄澄的手怎么这么凉,是生病了吗?陛下快传太医呀。”明帝似是被点醒了,冲侍儿道:“去告诉御前侍卫,让她们请史太医晚饭后过来伺候。”他摇头道:“陛下,臣侍无大碍,用不着看太医的。”明帝柔声哄道:“让太医给开两幅安神的药,澄之会舒服一些。”
“澄哥怎么了?”林从和董云飞进来了,林从坐在他和赵玉泽之间,关切地问道。他微笑,不想再说这些个,便问林从道:“你今晚住骑射营吗,我想跟你一起住。”林从有些惊讶,但仍然点头道:“好啊,我让他们给澄哥你搭个帐篷。”林从说完就回头冲小侍超群道:“你先去看看跟江修仪的秀儿在哪呢,带着他去给江修仪搭帐篷。”那超群答应一声去了。
晚膳开始后,江澄见明帝眉眼间仍有些担心,便欲调剂下气氛,振作了精神将赵玉泽怎样一人制服了三个白虎将领的事有板有眼地讲述了,董云飞几个听得入神,薛恺悦问道:“敏君真是机智过人,怎得就想到藏到树上去了呢?”林从道:“这也太厉害了,玉玉的剑法现在已经出神入化了吧?以前没觉得有这么厉害啊,你不会是偷偷地又练了新剑术吧?”
赵玉泽轻描淡写地道:“哪有那么夸张,澄澄太夸奖我了,那棵树就在路边,我们本来就在树下休息,我当时都睡着了,一听白虎的士兵到了,我就想上树上接着睡会儿,才眯了一会儿下面就吵起来了,我一恼就跳下来了,敢扰我睡觉的都是坏人。不过小从子猜对了,是新练了一套剑法,天祥节前一天,那天不是没打仗吗,我就瞅了个空跟秦侯说想跟她比剑,秦侯说要训练兵马,没空跟我打,大概看我不高兴,就给了我一套旧剑谱,说是她新得的,还没来得及练,送我赔罪。我拿了剑谱就开始练咯,不过时间不够,感觉眼下也就把剑谱上的练了个三四成。”
明帝听到这里便笑了:“秦侯哪里是没空,她分明是不好跟玉儿你动手,好女不跟男儿斗,玉儿又是朕的君卿,她赢了吧,怕玉儿面子上下不来,输了吧,当着军营里的兵将们,她这元帅的脸往哪搁啊?索性给你套剑谱,让你忙起来就没工夫再去缠她了。”
这么着说说笑笑,江澄觉得自己渐渐缓过来了,刚要问明帝是不是打算回京,便听薛恺悦道:“皇后怀孕八个多月了,随时可能生产,咱们也出京快一个月了,天气又热,陛下看是不是择机回京啊?”
江澄这才反应过来明帝为何有在近日回京之意,暗道自己最近真是思虑不周了,打下分野关后不仅没想着派人去京里给安澜送信,竟连安澜产期都给忘记了,真真是不称职的内侍省官员。他正自责,却听明帝道:“高敞尚未撤军,朕如何能先走,朕如今一想到那厮就生气,恨不得将她砍成八万段。且等两国再见一仗再说吧。”
江澄一怔,明帝这口气跟下午水殿上不同啊,莫非是被他刚才的失态给刺激到了?这却是不行的,帝王一时之怒就可能影响三军的命运,他柔声劝道:“陛下且莫动怒,两军相争,制胜之道在于审时度势,诚如英君所说天气炎热,咱们劳师远伐,虽然小胜了几场,但敌军精锐犹在实力尚存,我军总数比敌人多不了多少,新增的白虎兵马又心念故国,神思不定,两军若是硬拼,怕是会两败俱伤,玄武有死伤也就罢了,于我们而言,却是不值得的。”
明帝神色稍和,却是默然不语。江澄见状,便问道:“不知白虎那边怎么样了?徐尚书她们可还在白虎国都吗,咱们有派兵前往支援吗?”
明帝点头,欣然道:“咱们的卧底队与阿淳里应外合,六月初二一早就攻破了白虎国都,那石丽锟若不是以那些小宝林们做盾牌,多半也就被俘虏了,咱们的兵将们心地慈善,最终被那石丽锟逃出城去。她躲在白虎上党郡的一个寨子里,想调北线军马回援京师,被咱们截了,就调了一半西线兵马过去,她们西线原是十万兵马,咱们的西境原有兵马四万,朕出征前把阮卿那两万由水师改成的骑兵给关帅派了过去,这一来关帅就有六万兵马了,石丽锟一调兵马,关帅人数上就占了上风,顺势追击了上去,跟阿淳联兵一处,而今从白虎京都到梓州前线,都是咱们戍守了,虽然咱们占得地方有限,但好歹没有被白虎切割兵马。”
江澄听了便放心下来,听明帝这形容,凰朝军队形似一把楔子已经插进了白虎腹心,接下来就是怎么守好已得土地应付白虎的反击了。
明帝语气一转,接着道:“咱们的卧底队在外面快待了三个月了,内中的男儿们大多没怎么出过门,听阿淳奏折中的意思,他们都有些想家了,女儿中像关诵已经定了亲,关帅的意思想让关诵回京成亲,朕已传旨由关帅带领西境原有兵将镇守白虎国都,由蒋芩和关吟带领其余兵马镇守沿路关寨,让阿淳带领一千兵马护送卧底队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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